第67章 雪裹残躯魂困往,一世执念系棺旁(2/2)

风卷着桃花瓣落在文书上,把“殒神台”三个字盖得严严实实,像这样就能把那个噩梦般的地方从命里抹去。她仿佛真的看见李星云从月亮门里走出来,玄色衣袍沾着桃花瓣,手里提着个纸包,笑着喊“月悦,栗子还热着”;顾依然跟在后面,手里捧着那盆吊兰,叶片上的水珠晃悠悠的,“月悦,你上次说喜欢的浅粉胭脂,我给你带来了”。

她伸手去抓,指尖却穿过一片虚无——桃花突然变成了血红色,落在青衫上就化成了暗红的血渍,和殒神台冰棺上的划痕一模一样。顾依然的笑容碎了,变成倒在她怀里的模样,后心的伤口还在渗着金血,染得她的手发烫;李星云的身影也模糊了,玄色衣袍裹着黑气,眼底的猩红像要把她吞掉,声音冷得像雾,“是你杀了她”。

“不是的!”苏月悦猛地摇头,想后退,却踩进了一片冰碴里——小世界碎了,她还在殒神台的雪地里,后背抵着冰凉的断垣,雪已经埋到了腰际,冻得她骨头缝都在疼。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雪地里的冰,指甲盖裂开,渗出血珠,却还在喃喃:“如果我不接任务……如果我直接去天元宗……”掌心的灵气石硌得生疼,细纹里还嵌着南疆沼泽的黑泥,像在提醒她,那些“如果”从来都只是假的。

她想起等李星云的那十五年。青云宗的桃花开了又谢,她每天都在山门口的老槐树下等,手里攥着那半块灵气石,从垂髫等到及笄,从及笄等到束发。

有弟子笑她傻,说“李师兄早把你忘了”,可她偏不信,固执地守着那句“等我回来”。

可现在,她连这样的“固执”都没了用处。她守不住顾依然,守不住李星云的温柔,连自己织的小世界都守不住——每次刚看见点温暖的影子,就会被现实的冰碴戳破,露出冰棺、血渍和李星云眼底的猩红。

雪越下越大,把她的青衫染成了白色,头发上的雪积得厚,像结了层霜。她缓缓抬起手,看着自己的掌心——那里还留着气刃扎进顾依然后心时的触感,金血的温度像烙铁,烫了她半年,也疼了她半年。

“再给我一次机会……”她对着漫天飞雪说,声音轻得像要被风吹散,“我不接任务,我不去殒神台,我不碰那些黑气……我就跟着依然姐姐,给她剥橘子,听她讲神界的事……”

可回应她的只有雪落的声音,还有冰棺上传来的细微声响——是雪压在晶面上,冻得棺身微微发颤,像顾依然在无声地摇头。

念念蹲在不远处,抱着布娃娃,看着苏月悦的背影,小声哭了。记忆石在她怀里发烫,映出苏月悦内心世界的碎片——有桃花,有栗子,有顾依然的笑,可最后都变成了血和冰。她想走过去,却被李星云拉住了。

李星云靠在冰棺上,玄色衣袍上的雪积了薄薄一层,他看着苏月悦的背影,眼底的猩红淡了些,却多了几分无奈。他知道,这个等了他十五年的姑娘,现在正用同样的固执,把自己困在“如果”里,不肯出来,也走不出去。

雪还在下,把殒神台裹成了一片白。苏月悦的背影在雪地里越来越小,像一尊冻住的雕塑,只有偶尔颤抖的肩膀,证明她还活着——还活在自己织的、永远也实现不了的小世界里,一遍遍地重复那个没机会重来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