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回国前(2/2)
小路曲径通幽,渐渐通向一片临湖的开阔草地,视野豁然开朗。湖水在午后明媚的阳光下闪烁着细碎而耀眼的银光,如同洒满了无数流动的钻石。两人默契地在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下,找了块干燥柔软的草皮坐下。
“啧,失策了,”余遂宁望着湖对岸被光影勾勒出柔和轮廓的建筑与树林,语气里带着一丝真切的遗憾,“要是带块速写本和笔来就好了,这光影、这构图,真绝了。”
“怎么?”汪苏泷打趣她,模仿着她平时埋头工作时偶尔念叨的术语,“现在你这双眼睛是不是已经在自动分图层、铺大色块、勾勒明暗交界线了?”
“哎呀,职业病,没办法,”她笑起来,并不否认,反而故意用双手比划出一个取景框的手势,煞有介事地将“镜头”对准了他,“嗯…比方说现在,你侧脸这个角度,鼻梁的高光有点过曝了,帽檐投下的阴影区层次还可以再丰富一点……哎哟!”
话没说完,额头上就被他带着笑意地轻轻弹了一下。
“胆子不小啊,还敢实时点评起你老板的‘画面缺点’了?”他故意板起脸,压低声音装作严肃,可那双眼睛里漾开的温柔笑意却将他的真实情绪暴露无遗。
“是前——老——板——”余遂宁拖长了音调纠正道,揉着其实并不疼的额头,自己也忍不住弯起了眼睛。
远处有孩子们追逐嬉戏的清脆笑声和模糊的交谈声隐约传来,隔着宽阔的湖面,像隔着一层柔和的滤镜,反而更加衬托出他们所处角落的宁静与安谧。时间仿佛被阳光和微风浸泡得缓慢而绵长。
他十分自然地向后躺倒下去,手臂枕在脑后,闭上了眼睛,一副彻底放松、享受阳光的模样。仿佛刚才那个带着微妙紧张感的问题只是随口一提。
余遂宁看着他舒展的眉眼和微微上扬的嘴角,心里那点小小的慌乱也渐渐被一种充盈的暖意取代。她也有样学样,在他身边的草地上躺了下来。
树叶缝隙间的天空湛蓝,阳光透过眼皮能感受到一片温暖的红光。耳边是他平稳的呼吸声,鼻尖全是青草和泥土的芬芳,还有……从他身上隐约传来的、令人安心的气息。
day 4:布鲁克林的“唱片寻宝”
午后阳光斜照进堆满唱片架的旧货店,空气中浮动着木屑与旧纸张特有的怀旧气息。汪苏泷修长的手指稳而准地划过爵士乐专区的唱片脊背,依照着严谨的字母顺序细致检索,动作间自带一种音乐人特有的专注与虔诚。他抽出一张miles davis的经典专辑,指尖轻抚过封套上细微的磨损痕迹,轻轻吹去一层薄薄的浮尘,侧头想对身旁的人低语:“这张的55年newport现场录音版本很特别,小号的即兴段……”
话未说完,他却发现身边早已空无一人。视线逡巡片刻,才在店铺最里侧一个堆满奇趣唱片的角落找到余遂宁。她正踮着脚,努力从最高层抽出一张封面极其绚烂夺目的黑胶——画面上是色彩爆炸般的卡通外星人骑着摩托飞驰在霓虹宇宙。
“哇!你看这个封面!太酷了!”她像发现宝藏一样快步跑回来,眼睛里闪着光,“这音乐听起来肯定很有趣!”
汪苏泷凑近细看,专业本能让他微微蹙眉:“这是支78年的迷幻摇滚乐队,只出过这一张专辑……录音质量可能比较……粗粝。”
“听觉体验也要多样化嘛~”她不由分说, 将唱片小心地放进提篮里,又抬头冲他笑,“回去听听嘛。”
于是,原本计划一小时的行程被无限拉长。两人在那间时光停滞般的中古唱片店里消磨了整个下午。他给她讲blue note的版刻美学与爵士乐理,她则负责发掘所有封面奇异、风格诡谲的“怪东西”,时不时举起某张递给他看,两人头碰着头仔细辨认唱片封套上的小字,交换着低声的惊叹和笑声。最后,他们拎着一袋混合了严谨爵士与狂想摇滚的唱片心满意足地离开,推门时带动了门楣上悬挂的风铃,叮当作响,如同为这个下午谱写的终曲。
day 5:工作室的告别仪式
几天前,工作室的主管louis就神秘兮兮地发来邮件,郑重邀请她务必参加这场为她举办的欢送派对。
推开工作室那扇熟悉的磨砂玻璃门的瞬间,“砰”地几声脆响,彩带应声炸开,亮片和彩色纸条纷纷扬扬落下,有几片恰好缀在余遂宁的刘海上。
“surprise!!!”
二十几个熟悉的面孔簇拥在一起,笑着大喊。背景是手绘的、笔画歪歪扭扭的横幅,louis正踮着脚,努力在“good luck ning”后面补上一个同样歪歪扭扭的爱心。空气里弥漫着披萨、啤酒和香槟的气味,角落里那台三天两头卡纸、被众人怨念已久的打印机,此刻机身上被贴满了荧光色的贴纸和祝福便利贴,显得滑稽又温馨。
“你们……”遂宁愣在门口,手里还拎着刚刚和汪苏泷从超市精心挑选的、本想用来低调道别的糖果礼盒。
“别太感动,”她的同事james笑嘻嘻地率先递过来一杯沁着水珠的香槟,“主要是找个由头把冰箱里那批存货清空,再不开掉老板要骂了。”
工作室主管louis走上前来,给了她一个结实的拥抱,用力拍了拍她的肩:“avery,说真的,为你高兴!恭喜你即将开启新的篇章,回到属于你的地方!” 他的话语真诚,带着些许惜别的不舍。
遂宁眼眶微热,还没来得及回应,james突然注意到她身后半步站着的高挑身影。对方戴着黑色棒球帽,帽檐压得很低,但工作室明亮的灯光还是清晰地勾勒出他优越的下颌线和挺拔的身姿。james眯起眼睛,语气瞬间带上促狭:“avery,这位是谁?你男朋友?”
汪苏泷对上一屋子好奇的目光,他保持着恰到好处的礼貌和距离感,微微点头笑了笑,声音温和:“你好,我是avery的朋友silence”
“哦!只是朋友吗?” 旁边的lisa立刻挑眉起哄,拉长了语调,同事间瞬间交换着“我们都懂”的眼神,笑声和口哨声此起彼伏。
遂宁耳根瞬间烧起来,赶紧伸手拽住汪苏泷的衣袖,把他往人稍少的零食区带:“别理他们,他们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爱八卦。”
汪苏泷倒是从容,顺手从长桌上拿了两杯鲜榨果汁,递给她一杯,目光扫过周围充满个性的涂鸦墙和散落的画稿,低声笑道:“你同事们都挺热情的。”
“何止是热情,简直是过度活跃……”遂宁小声嘀咕,刚喝了一口果汁压惊,james就已经拿着连接了蓝牙音箱的麦克风,跳上了工作室中央那张用来开例会的大桌子,开始即兴发表他那幽默又颠三倒四的送别演讲,将气氛推向又一个高潮。
聚会从午后暖阳一直持续到华灯初上。遂宁收到了来自每个人的拥抱、手写的祝福卡片、包装各异的小礼物,还有打印机被集体签名“赦免”的搞笑证书。笑声、回忆、乃至一点点离别的感伤,都融化在酒杯和温暖的灯光里。
接下来的日子,仿佛进入了回家的倒计时。他们大部分时间窝在即将退租的公寓里,耐心地打扫清理每一个角落,将带不走的回忆细心打包。那些无法卖出的旧物被慎重地丢弃,那辆承载了日常通勤的车子也找到了新主人。最后,他们郑重地将钥匙交还给房东,仿佛为这段异国岁月画上一个体面的句点。
来的时候,他们各自背着一个行囊,离开时,却是一人推着一个塞得满满当当的大行李箱,轮子碾过机场光洁的地面,发出轻微的、叮叮当当的声响,像是协奏着一曲属于归途的轻快乐章。因为余遂宁的身体,两人收拾好东西就回来了,周茉还没空出身来,自然没来接余遂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