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生于黑暗(1/2)
上述所有变化交织在一起,最终汇聚成一种弥漫于整个联盟基层的、普遍的压抑感。这种压抑感并非剧烈的痛苦,而是一种慢性的、渗透到日常生活中的沉重和憋闷。
它体现在:
公共场所的沉默:街道上、餐厅里、公共交通工具上,人们交谈的声音变低了,笑容变少了,眼神中多了几分警惕和忧虑。
家庭关系的紧张:狭小的居住空间和受限的生活条件,使得家庭内部摩擦增多,情绪更容易失控。
工作动力的下降:当努力工作的成果无法明显改善生活,当未来的前景一片模糊时,许多人的工作积极性受到打击,变得消极和应付。
心理健康问题的凸显:焦虑症、抑郁症的发病率显着上升,心理咨询服务需求激增,但相关资源同样紧张。
这种普遍的压抑感,如同一种低氧环境,虽然不会立刻致命,却在缓慢地侵蚀着文明的活力和个体的精神健康。它是一股暗流,在平静的表面下涌动,成为联盟稳定与否的最大隐患。
王晨星和他的执政团队清楚地意识到了这些问题,但他们别无选择。在“生存”这个最高法则面前,一切舒适、发展和意义都必须暂时让步。“深潜之殇”,是文明为了延续而必须承受的阵痛,但这阵痛将持续多久,是否会转化为致命的创伤,无人能够预料。
“深潜计划”如同一张无形而致密的巨网,将整个联盟笼罩其中。其影响渗透到社会的每一个层面,但若论及感受最深刻、冲击最剧烈的群体,则非那些在联盟蛰伏期出生、或在“深潜”令下达时仍处于世界观形成关键期的年轻人莫属。他们,后来被历史学家和社会学家们称为“深潜一代”。
在“新家园”殖民地深处,一座依托天然洞穴扩建而成的庞大地下教育中心内,空气循环系统发出单调的嗡鸣,模拟日光灯提供着恒定的、缺乏自然韵律的光照。历史课的课堂上,年轻的讲师正站在全息投影前,画面中展示着母星地球的影像——那是从旧时代资料库中修复的、充满生机与活力的蔚蓝色星球,白云缭绕,海洋浩瀚,大陆轮廓清晰可见。
“这就是我们的起源之地,太阳系的第三颗行星,地球。”讲师的声音在空旷的教室里回荡,试图用语言描绘那早已逝去的景象,“在‘大沉寂’之前,人类文明曾在那里创造了辉煌的成就。我们突破了引力的束缚,踏足了月球,航向了火星,最终,我们的祖先驾驭着恒星际飞船,如同蒲公英的种子,散落到了这片星海之中。”
学生们——这些十几岁的少年少女,大多生于“新家园”,长于这不见天日的地下城。他们穿着统一的灰色制服,眼神专注地盯着全息影像,但那双双年轻的眼睛里,更多的不是向往,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困惑。地球的影像对他们而言,更像是一个遥远的、色彩过于鲜艳的神话传说,而非真切存在过的故乡。他们熟悉的是合金墙壁、循环空气和窗外永恒的人工夜幕。
讲师继续讲述,语气不可避免地变得沉重:“然而,伟大的探索也引来了未知的注视。根据确凿的证据,一个被称为‘收割者’的超高等文明,在五百多年前摧毁了太阳系的人类家园。我们,是幸存者的后代。为了躲避同样的命运,联盟最高执行官王晨星阁下签署了‘深潜计划’,要求我们最大限度地隐藏自己,保存文明的火种。”
这时,坐在后排的一个名叫凯的少年,忍不住举起了手。他的脸色有些苍白,眼神中闪烁着与其年龄不符的质疑和不安。
“讲师,”凯的声音在安静的教室里显得格外清晰,“您说的这些,我们都学过。‘收割者’很可怕,躲藏是必要的。但是我有一个问题。”
讲师示意他继续。
凯深吸一口气,仿佛鼓足了勇气,问出了那个萦绕在许多同龄人心头、却不敢轻易宣之于口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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