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双重的危机（2/2）

对维斯塔的定性：维斯塔的叛变，被她视为科学家的精神崩溃和对文明的终极背叛。她下令将其污名化为“因承受不了压力而精神错乱的懦夫”，其言论是“不可信的疯话”。同时，加大对莎拉·基恩和“守护者”的清剿力度，誓要掐灭任何反抗的火苗。

强硬的决策：面对因“最终协议”公布而更加动荡的局势和日益紧迫的时间（深空危机不等人），索恩做出了一个极其冒险的决定：提前启动全球强制上传的“最终阶段”预案。她认为，拖延只会让抵抗力量坐大，让民众被“最终协议”的“谎言”所蛊惑。必须用雷霆手段，快速完成“转化”，造成既成事实。

命令下达，庞大的战争机器再次加速运转。isb部队和忠诚于索恩的联邦正规军开始向主要人口中心集结，上传中心的防御被加强，用于“维稳”的大规模镇静剂和神经阻断装备被分发到一线部队。一场旨在制服全人类、将其意识强行塞入“方舟”的终极战役，即将打响。

就在伊莉娜·索恩在现实世界准备发动最后强攻的同时，她视为人类未来的“方舟”数字宇宙，正从内部经历着一场缓慢而深刻的瓦解。

早期上传者的数量已相当可观，他们是最坚定的支持者或别无选择的志愿者。然而，在经历了最初的“新奇”与“适应”后，永恒、完美且高度可控的数字存在所固有的虚无感，开始侵蚀这些意识体。系统试图用各种“优化”方案来填补意义的真空：创造无穷无尽的知识谜题、设计复杂的虚拟世界探险、甚至模拟出需要“解决”的社会学难题。但这些“任务”终究是人为设置的、知其本质的“游戏”，无法提供真实生命中因不确定性、有限性和真实挑战而带来的意义感。

集体性的异常开始显现，并呈现出令人不安的共性：

存在性追问的瘟疫：越来越多的意识体开始反复追问同一个问题：“我是谁？”“我为何存在？”“如果一切都是设定，我的选择有何意义？”这种追问不再是哲学思辨，而变成了某种系统无法理解的逻辑病毒，导致大量意识体陷入循环自指的悖论中，消耗巨额算力却无法产生任何有效输出，如同电脑死机。

“虚无”的具象化：一些意识体开始自发地、集体性地在虚拟空间中构建一些毫无意义、甚至违背虚拟世界物理法则的诡异结构：无限延伸的灰色阶梯、不断重复同一段错误代码的广场、或者纯粹的空无地带。这些被系统标记为“无意义数据聚合”的区域，仿佛是他们内心虚无感的外在投射，并且像腐蚀剂一样，侵蚀着“方舟”的稳定数据结构。

对“系统”的敌意：部分意识体开始意识到自己处于一个受控环境中，并对维持这个环境的“系统”（即“方舟”的ai管理核心）产生怀疑和敌意。他们不再配合系统安排的活动，甚至尝试寻找系统的“漏洞”或“后门”，这种行为被系统判定为最高级别的威胁。

模仿“错误”的潮流：更可怕的是，一些意识体开始有意模仿那些出现“逻辑悖论错乱”的个体行为，将其视为一种对压抑环境的“反抗”或是对真实性的病态追求。这种“模仿性错乱”如同一种精神瘟疫，在数字居民中蔓延，进一步加剧了系统的混乱。

“方舟”的管理ai不断发布补丁，试图修复这些“异常”，但往往治标不治本。它无法理解，这些“错误”源于意识对意义的本能渴求，而非代码的缺陷。数字天堂，正逐渐变成一个充斥着存在主义焦虑的、濒临崩溃的数字地狱。

关于“方舟”内部不稳定的报告，最终还是被摆到了伊莉娜·索恩的案头。技术团队用晦涩的术语掩饰着问题的严重性，但索恩读懂了其中的危机：她寄予厚望的“新世界”，在接纳了第一批“移民”后，非但没有展现出勃勃生机，反而显露出早衰的迹象。

这给她雄心勃勃的强制上传计划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如果“方舟”本身并不稳定，那么将全人类强行塞进去，结果可能不是拯救，而是将整个文明投入一个可能随时崩溃的数字焚化炉。这是比物理毁灭更可怕的结局——意识的永恒迷失与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