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牺牲(2/2)

王晨星缓缓坐回指挥席,仿佛一下子被抽干了所有力气。他闭上眼,李琊那平静的告别声仿佛还在耳边回荡。这是远征以来,第一次有舰船、有船员,在他面前牺牲。不是为了攻击敌人,而是为了让他们活下去。这份牺牲,太过沉重。

他打开全舰通讯,声音低沉而沙哑,充满了无法掩饰的悲痛:

“各位我们失去了‘哨兵号’,失去了李琊舰长和他的全体船员。他们用生命,为我们换来了继续前进的机会。”

他没有说太多鼓舞的话,此刻任何语言都显得苍白。他只是宣布:“全舰,默哀三分钟。降半旗(如果飞船有旗的话)。我们将永远铭记他们的牺牲。”

飞船内,灯光调暗,所有工作暂停。船员们无论身处何地,都自发地低下头,为逝去的战友送行。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悲伤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使命感。牺牲,让活着的人,肩上的担子更重了。

“寻萤号”带着这道深刻的、血色的烙印,继续航行。牺牲,不再是遥远的概念,而是变成了驱动他们前行的、沉甸甸的动力。他们不仅要为了星萤,为了联盟,现在,更要为了那些永远留在星辰之间的同伴。

“哨兵号”的牺牲,如同一道深刻的烙印,刻在了“寻萤号”的每一寸钢铁和每一位船员的心上。飞船在一种沉重而肃穆的氛围中,终于完全穿越了那片吞噬生命的引力迷宫,驶入了一片相对平静、却更加神秘莫测的星域。这里,仿佛是迷宫的中心,亦或是宇宙间一个被遗忘的角落。

星语者文明星图上标注的“路径褶皱”到此似乎走到了尽头。前方,不再有错综复杂的引力陷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边无际的、近乎真空的虚无。没有恒星,没有星云,甚至连星际尘埃都稀薄到难以探测。空间背景辐射降到了极低的水平,仿佛一切物质和能量都被某种力量刻意“清空”了。这里安静得可怕,是一种连宇宙本身都仿佛陷入沉睡的死寂。

然而,在这片绝对的虚无中心,传感器的长程扫描却捕捉到了一个极其微弱、但绝对非自然的能量信号源。信号非常稳定,其频谱特征与“寻萤号”数据库中所记录的任何已知自然现象或人类科技造物都截然不同。它散发着一种古老、深邃而平和的波动。

“寻萤号”调整航向,怀着敬畏与警惕,缓缓向信号源靠近。随着距离的拉近,舷窗外依旧是一片漆黑,但飞船的精密探测器已经绘制出了目标的轮廓。

那并非一颗星球,也不是一艘飞船的残骸。它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几何形状极其规整的暗色结构体,静静地悬浮在虚空之中。它的材质非金非石,表面光滑如镜,却又不反射任何星光,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其规模堪比一颗小型行星,但质量却异常轻盈,几乎不产生可探测的引力场。

最令人震撼的,是它的形状——一个完美的、悬浮在三维空间中的莫比乌斯环的无限符号变体,但又蕴含着更为复杂的、肉眼无法完全解析的高维几何特征。它既像是某种装置,又像是一座纪念碑,更像是一把巨大无比的、通往未知的锁。

“织星者的遗迹……”陈远山教授站在观测窗前,声音因激动而颤抖,“这一定就是星语者文明记载中,通往‘生命织锦’的最后路标!”

“寻萤号”在距离结构体数万公里外谨慎地悬停下来,释放出所有型号的探测器和扫描波束。然而,所有的主动探测手段,如同石沉大海,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结构体表面似乎有一层无形的场,隔绝了一切物理接触和能量探查。

就在科学团队一筹莫展之际,随舰的心理专家阿米尔·汗博士和几位感知敏锐的船员,几乎同时报告了一种奇异的感受。

“指挥官……我……我好像‘听到’了什么”阿米尔博士眉头紧锁,努力描述着那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不是声音,更像是一种直接浮现在意识中的意象或感觉。非常模糊,但很安宁。”

紧接着,更多精神力较强的船员也报告了类似的体验。有的人感受到一种“温暖的呼唤”,有的人“看到”了闪烁的、无法理解的几何光斑,还有的人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想要“靠近”和“理解”的冲动。

这种现象并非幻觉,因为它同时、独立地出现在多个个体身上。王晨星本人也感受到一种微弱的、如同远方灯塔般的牵引感。

“这不是物理层面的通讯,”阿米尔博士得出了初步结论,“这是一种意识层面的广播或邀请!这个结构体,它在用某种方式,直接与我们的意识进行交流!但我们的意识‘接收器’太粗糙,无法解析其中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