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记忆的溯流（1/2）

这种感受并非幻觉，因为它同时、独立地出现在所有参与共鸣实验的个体意识中。而对于没有参与实验的船员，则完全感受不到任何异常。这现象表明，在裂隙开启的瞬间，某种东西——或者说，某种存在——不仅感知到了他们的共鸣尝试，更是通过那道短暂的缝隙，将一缕它的“意识”或“注意力”，如同探针般投射了过来，并且只锁定了那些参与了共鸣的个体。

这缕“低语”并非持续不断，而是断断续续的、模糊不清的，仿佛来自极其遥远的彼岸，信号微弱且充满了干扰。它不包含任何人类可以理解的语言、图像或符号，更像是一种直接传递本质的、高度压缩的信息包。

当船员们努力静下心来，尝试去“解读”这直抵意识的低语时，反馈回来的是一种极其复杂且令人不安的感受集合：

一种仿佛来自宇宙尺度的、冰冷而客观的“目光”扫过他们的灵魂，不带任何情感，如同科学家在观察显微镜下的微生物。个体的一切——记忆、情感、恐惧、渴望——在这目光下都仿佛透明。

低语中似乎包含着一些根本性的问题，直接叩问着存在的核心。并非“你是谁？”“你从哪里来？”这样的问题，而是更接近“你存在的意义是什么？”“你为何渴望‘生命’？”“你理解的‘创造’与‘毁灭’的边界在哪里？”这类触及哲学和存在本质的诘问，低语中透出一种淡淡的、却不容置疑的质疑感，仿佛在评估他们是否“有资格”踏入那片神圣的维度。

这种质疑并非恶意，更像是一种基于某种至高准则的、严格的资格审查，隐约中，似乎还有一种关于“代价”的模糊信息——想要触及生命的本源，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这代价可能超乎想象。

这些信息碎片组合起来，形成了一个清晰的、令人不寒而栗的印象：有一个（或一群）无法想象的、高维度的智慧存在，守护着“生命织锦”。他们刚刚的共鸣尝试，触发了这位“守护者”的注意，而此刻的低语，就是一次初步的、试探性的接触和审查。

星语者文明遗迹中关于“守护者”和“审判”的警告，在此刻变成了残酷的现实。

这突如其来的“低语”，对参与者造成了巨大的心理冲击。

一些意志相对薄弱的志愿者，开始出现精神恍惚、焦虑不安的症状，甚至有人产生了短暂的自我怀疑和存在性恐惧。那位年轻的志愿者抱着头，喃喃自语：“它……它在问我为什么活着，我……我不知道……”

即使是经验丰富的科学家和王晨星这样的钢铁意志者，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这种压力不是来自物理威胁，而是来自一种认知层面的碾压感和渺小感。人类引以为傲的科技、文明、情感，在守护者那仿佛源自宇宙本源的诘问面前，显得如此幼稚和微不足道。

这不再是力量层面的对抗，而是存在层面和哲学层面的拷问。

王晨星强忍着意识深处那股令人窒息的威严感，努力保持清醒。他意识到，这低语本身，就是第一道考验！守护者不需要动用武力，它仅仅是通过这种意识的接触，就足以让许多不够坚定的灵魂自行崩溃。星语者文明，或许就是在这样的拷问下，发现了自身文明根基的脆弱，从而导致了整体的“存在性崩塌”。

王晨星立刻召集了所有感受到低语的参与者，以及心理专家阿米尔·汗博士。

“我们必须稳住心神！”他的声音虽然带着一丝疲惫，却异常坚定，“这低语是考验，是守护者筛选资格的方式。它试图用宏大的问题来撼动我们的自我认知。我们不能被它带着走，不能陷入对终极问题的无穷追问而迷失自我！”

阿米尔博士补充道：“指挥官说得对。我们人类的优势，不在于解答宇宙的终极奥秘，而在于我们真实的情感、坚韧的意志和对生命本身的热爱。守护者问我们存在的意义，我们的答案不应是抽象的哲学结论，而应该是我们一路走来，为拯救同伴而做出的牺牲，为唤醒挚爱而付出的努力，为探索未知而燃烧的好奇心！这些活生生的经历和选择，就是我们存在的意义！”

这番话，如同定海神针，让慌乱的人们逐渐平静下来。他们开始尝试不再去“理解”低语，而是坚守住自己的本心，用内心的真实情感和坚定信念，作为一种无形的回应，去对抗那浩瀚的审视。

低语，并未停止，它如同潮汐般，时强时弱，持续地叩击着他们的意识边界。但这初步的交锋，让“寻萤号”的成员们明白，通往“生命织锦”的最后一道关卡，是一场心灵的试炼。他们面对的，是一位以宇宙为尺度、以存在为考题的“考官”。

“守护者的低语”如同一种无法驱散的意识背景噪音，持续地萦绕在所有参与过共鸣实验的船员心头。它并非持续的对话，而是一种间歇性的、带着审视与诘问意味的脉冲，不断试探着他们意识的边界和心灵的稳固程度。船员们努力按照王晨星和阿米尔博士的建议，不去试图“理解”或“回答”那宏大的问题，而是坚守自身一路走来的经历与情感，作为存在的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