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联盟的急讯（2/2）

一边是摇摇欲坠的联盟，是亿万同胞的生死存亡，是身陷重围、需要父亲救援的独子。这是家国责任与骨肉亲情的呼唤，是他作为前任总指挥官无法推卸的使命。

另一边是近在咫尺的“星桥”，是唤醒沉睡爱妻的最后希望，是他付出生命代价、历经千辛万苦才争取到的唯一机会。这是他个人的挚爱与承诺，是他灵魂深处最深的执念。

赶回去，可能挽救联盟于危难，拯救儿子于水火，但将彻底错过唤醒星萤的时机，他所有的牺牲付诸东流，星萤可能永远沉睡。

继续前行，或许能唤醒星萤，完成夙愿，但将置联盟安危于不顾，弃儿子生死于度外，他余生都将活在愧疚之中。

这是一个无比残酷、毫无退路的两难抉择。无论选择哪一边，都意味着对另一边的彻底背叛。

王晨星缓缓闭上眼睛，枯槁的面容上，肌肉微微抽搐。掌心的结晶，似乎也感受到了他内心剧烈的挣扎，光芒微微闪烁。他那本就极度虚弱的身体，在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压力下，仿佛又苍老了几分。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凝固了。遥远的“星桥”潮汐在倒计时，联盟的烽火在哭泣，儿子的呼救在耳边回响。

联盟最高危机通讯的余音，如同冰冷的铁锈，弥漫在“寻萤号”的舰桥，侵蚀着每一寸空气。那来自家园的烽火与哀嚎，那关乎亿万生命的存亡危机，尤其是儿子启明身陷重围的消息，如同数把烧红的利刃，狠狠刺入王晨星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他僵坐在指挥席上，原本因虚弱而微驼的背脊，此刻仿佛被无形的巨石压得更加弯曲。满头的银发在昏暗的灯光下，散发出一种绝望的苍白。紧握着“心核结晶”的右手，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微微颤抖着，那结晶传来的微弱暖意，此刻却如同烙铁般灼烫。

他的内心，正经历着一场远比任何物理攻击都更加残酷的撕裂风暴。

在他的意识中，两幅画面如同巨锤般反复撞击：

一幅是联盟的末日图景：熟悉的星球在“掠食者氏族”的炮火下化为焦土，城市崩塌，无数他曾誓言守护的平民在战火中哭嚎逃窜。前线溃败的舰队化作宇宙尘埃，而其中，或许就包括了他儿子启明那支孤军奋战的舰船。启明那张年轻却坚毅的脸庞，在爆炸的火光中变得模糊，这是他作为军人的责任，作为父亲的牵挂，是文明存续与骨肉亲情的千钧重担。

另一幅是星萤苏醒的希望：医疗舱中，星萤沉睡的宁静面容，以及通讯中传来的、她那逐渐恢复的、稳定的脑波信号。掌心的结晶正与这信号隐隐共鸣，提醒着他，千年一遇的“星桥”潮汐窗口正在飞速缩小。只差这最后一步，只差这最后的仪式，他就能兑现跨越生死的承诺，唤醒挚爱，弥补毕生的遗憾。这是他个人的执念，是跨越了无数光年、付出了无法想象代价才换来的唯一机会。

他的理智，那属于前任总指挥官的、根深蒂固的责任感，在疯狂地嘶吼：“回去！你必须回去！联盟需要你！你是他们最后的希望！启明在等着你！你是他的父亲！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他牺牲吗？星萤……星萤或许能等下一个千年，但联盟等不了！亿万生命等不了！个人的情感，如何能与整个文明的存亡相提并论？！”

而他的情感，那深植于灵魂深处、对星萤刻骨铭心的爱与愧疚，则在绝望地哀鸣：“只差一步了！晨星，我们只差最后一步了！”“你付出了那么多头发白了，生命快燃尽了难道要在这时放弃吗？”“唤醒她，是你活着的意义！如果联盟陷落，如果启明……你独自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文明……文明可以重建，但星萤只有一个！错过了，就是永远！”

这两种声音在他脑中激烈交战，如同两股毁灭性的能量旋涡，要将他的灵魂彻底撕碎。他感到一阵阵眩晕，恶心感涌上喉咙，本就虚弱的身体在这极致的内心煎熬下瑟瑟发抖，冷汗浸透了他厚重的制服。

舰桥上死一般寂静。所有船员都屏息凝神，目光复杂地注视着他们的指挥官。他们理解这抉择的残酷，理解无论选择哪一边，都意味着无法想象的痛苦和后果。没有人能替他做出决定，也没有人敢在这时发出丝毫声音。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近乎凝固的悲怆。

玛拉工程师死死咬着嘴唇，看着指挥官那仿佛瞬间又被抽干了几分生机的背影，眼中满是心痛。凯德紧握着操控杆，指节发白，恨不得自己能替指挥官分担这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