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壁垒的抉择（1/2）

他枯槁的手死死攥着指挥席的扶手，骨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轻微的“咯咯”声。浑浊却锐利的目光死死锁定在战术全息投影上，那代表“观察舰”的光点如同附骨之蛆，紧紧咬住不放。他的内心正经历着地狱般的煎熬：反击吗？ 只要他一声令下，“寻萤号”隐藏的武器系统足以在短时间内重创甚至摧毁那艘咄咄逼人的战舰。但那样做，就等于亲手点燃了内战的导火索，坐实了对方污蔑的“叛变”罪名，更玷污了此行拯救生命的纯粹意义，让“哨兵号”、“壁垒号”乃至所有牺牲显得荒诞可笑。但继续逃避？眼睁睁看着舰体受损，速度衰减，直至错过那千年一遇的时机？那将意味着星萤苏醒的希望彻底破灭，意味着他付出生命代价换来的成果付诸东流，意味着他无法承受的失败。

就在这进退维谷、千钧一发的绝境中，内部加密通讯频道的一个特定频率，发出了请求连接的微弱闪光。是“壁垒号”——那艘始终如同忠诚卫士般拱卫在“寻萤号”侧翼的中型护卫舰。

王晨星心中一颤，似乎预感到了什么，他几乎是颤抖着手指，按下了接通键。

全息屏幕上，出现了“壁垒号”舰长雷昊的身影。他是一位头发已然花白、脸上刻满岁月与风霜痕迹的老兵，眼神却依旧如同鹰隼般锐利。他是当年“希望号”上的老兵，曾与王晨星和星萤并肩作战，流亡时代更是屡建奇功。此刻，他的脸上没有即将赴死的悲壮，也没有对敌人的刻骨仇恨，只有一种深沉的、近乎悟透一切的平静决然。他看着屏幕上王晨星那比自己更加苍老、疲惫不堪的面容，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痛，随即被更坚定的光芒取代。

“指挥官，”雷昊的声音低沉沙哑，却异常平稳，如同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寻萤号’不能停下，也不能被这帮杂碎拖住。星萤女士……还有联盟真正的未来，都在您身上。”他顿了顿，目光似乎穿透了屏幕，扫过自己舰桥上那些同样面色坚毅、视死如归的年轻船员们，他们眼中没有恐惧，只有对舰长的绝对信任和对使命的忠诚。“这帮打着联盟旗号却行龌龊之事的杂种……不配代表我们誓死守护的一切。是时候，有人用血，来擦亮那些被权力和谎言蒙蔽的眼睛了。”

王晨星瞬间明白了雷昊的意图，一股寒意从脊椎直冲头顶，他猛地向前倾身，用尽全身力气嘶声喝道：“雷昊！住手！这是命令！我不允许你——”

“老长官，”雷昊打断了他，脸上竟然浮现出一丝淡淡的、带着追忆往昔温暖的笑容，这笑容与他即将做出的决断形成了残酷的对比，“当年在‘希望号’最艰难的时候，我没能站在您和星萤女士身边，这是我一辈子的遗憾。今天，这条路，就让老部下为您和夫人，开一次。”

话音未落，通讯屏幕猛地暗了下去，雷昊主动切断了连接，没有留下任何挽回的余地。

下一刻，舰桥战术屏幕上发生了骇人的变化——一直处于护航位置的“壁垒号”护卫舰，其引擎图标瞬间变成了代表过载的刺眼红色！其舰尾的引擎喷口不是喷射出幽蓝色的离子流，而是爆发出一种不祥的、如同超新星爆发前的、炽白到极致的光芒！整艘战舰仿佛被点燃的蜡烛，燃烧着自己最后的生命，获得了远超设计极限的、疯狂的速度！

它不再进行任何战术规避，甚至主动调整姿态，用相对脆弱的侧舷迎接了几道袭来的能量光束，装甲瞬间融化、撕裂，爆炸的火光在舰体上绽放，但它冲锋的轨迹没有丝毫改变！如同一柄被无形巨手投掷出的、燃烧着灵魂之火的标枪，义无反顾地、笔直地、加速撞向那艘正试图切入“寻萤号”航路的“观察舰”！

“壁垒号！你们在干什么？！立刻规避！重复，立刻规避！”战术官在公共频道里失声惊呼，声音充满了绝望和难以置信。

那艘“观察舰”显然也被这完全不符合常理的自杀式攻击惊呆了。他们或许预想过对方会反击，会逃跑，但绝没想到会有人如此决绝地选择同归于尽。他们慌忙调动所有副炮试图拦截，主炮也仓促调转方向，但“壁垒号”的速度太快，决心太坚定，角度太刁钻！

在无数道惊恐或绝望的目光注视下，浑身浴火、残破不堪的“壁垒号”，以一种近乎完美的、精准到残酷的角度，狠狠地、毫无花哨地撞在了“观察舰”的引擎与主体结构连接处——那个一旦被毁，整舰都会失去动力并极易引发核心殉爆的最致命弱点上！

轰————————！！！

尽管真空无法传声，但所有目睹这一幕的人，仿佛都在灵魂深处听到了那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一团远比恒星更耀眼、更短暂的毁灭之花在虚空中骤然绽放！两艘战舰瞬间被无法想象的能量撕裂、熔化、气化，化作一个急剧膨胀的火球，随后又迅速湮灭，只留下无数灼热的金属碎片和狂暴的能量乱流，如同一场无声却无比惨烈的星辰葬礼，在冰冷的宇宙背景中缓缓扩散、飘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