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死寂的降临（2/2）

维系着这具躯壳最后生理活动的，是那游丝般微弱、时断时续的呼吸。这已经不是自主的呼吸，而是生命系统在彻底崩溃前，依靠最原始的植物神经反射维持的、最后的机械摆动。

这缕气息，成了连接那漂浮的、濒临消散的意识，与物质世界那具残骸之间的、最后一道脆弱到极致的细线。它细得如同蛛丝，仿佛随时会被自身的微弱重量拉断，或者被周围那厚重的虚无感所压碎。这口气呼出之后，是否还有下一口气吸入，已经成了一个纯粹的概率问题，而非生命意志所能决定。

他的意识，就悬挂在这根细线上，在绝对虚无的深渊之上，进行着最后的、无意识的晃荡。存在与消亡的边界，在此刻薄如一张纸，而他，正漂浮在这张纸的中间，趋向于彻底融入背面的、永恒的寂静。

引导舱的密封门被外部紧急解锁，猛地滑开。一直守候在外、心急如焚的玛拉工程师、凯德士兵和医疗团队，瞬间冲了进来。

当他们看到舱内的景象时，所有人都如同被雷击中般，僵立在了原地。

昏暗闪烁的灯光下，指挥官如同一具失去生命的躯壳，瘫倒在地，满头刺眼的银发，面容枯槁得如同千年古尸，气息微弱得几乎无法探测。他掌心中，那枚承载着所有人希望的结晶，已化为灰烬。

“指挥官！”

“晨星！”

玛拉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悲呼，第一个扑跪到王晨星身边，颤抖着手指去探他的颈动脉。那脉搏微弱得如同蝴蝶振翅，时断时续。医疗官立刻上前，将最先进的生命维持贴片贴在王晨星的胸口和额头，微型注射器将高浓度营养剂和强心剂注入他近乎枯竭的血管。

“生命体征极度微弱！意识活动几乎消失！”医疗官的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能量枯竭这是……这是本源性的衰竭！”

凯德死死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虎目含泪，看着地上那撮结晶的灰烬，又看着奄奄一息的指挥官，喉咙哽咽得说不出话来。整个团队陷入一片巨大的悲恸和无声的震撼之中。

成功了吗？星萤女士是否得救？他们不知道。他们只知道，代价，是如此的惨烈。指挥官，正在他们眼前，一点点地熄灭。

地板上，那撮结晶的灰烬，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最后一丝微不足道的反光。它曾经蕴含着足以唤醒生命的奇迹之力，如今，却只是指挥官掌心中一撮冰冷的尘埃。

王晨星瘫倒的身体，与这灰烬一起，构成了一幅无比悲壮、无比苍凉的画面。他以燃烧自身生命为代价，换取了那跨越星海的一击。此刻，油尽灯枯，使命是否完成，答案还在遥远的星空彼岸。

他躺在那里，仿佛只是睡着了，但那满头银发和深深刻画的皱纹，却无声地诉说着方才那场超越生死的、惨烈的奉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