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陈缘顾（2/2）

张问这才从暗处缓缓走出。

看到是他，陈缘顾眼中闪过一丝明显的错愕，随即化为更深的惊讶与了然：“是……张师弟？”他显然也听说了外门大比之事，只是没想到，救他之人，竟是这位修炼诡异尸道、被宗门视为异类的弟子。

“顺手而已。”张问语气依旧平淡，走到那三具幽冥洞修士的尸体旁，毫不避讳地开始检查。他能感觉到，这些刚死的尸体中，残留的灵力与魂魄能量远比寻常尸体浓郁，而且带着幽冥洞特有的阴气属性。

陈缘顾看着他熟练的动作，眼神复杂，但并无厌恶或恐惧，反而带着一丝好奇与探究。他服下几颗丹药，调息片刻，走到张问身边。

“张师弟所修功法，似乎……与这幽冥洞魔修，颇有不同。”陈缘顾观察着张问汲取死气的方式，与他刚才交手时感受到的幽冥洞功法的暴戾截然不同。张问的手法，更近乎一种……宁静的剥离与引导。

张问动作一顿，抬头看了陈缘顾一眼。这位天之骄子的眼神很干净，带着真诚的疑问，而非质疑。

“他们炼生魂，我取死气。”张问言简意赅地解释了一句。

陈缘顾闻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原来如此。天地分阴阳，生死轮转本是大道。魔道强行掠夺生机，制造痛苦，是为逆天。而师弟此法，引导已逝之力，倒更像是……顺天应人，于死寂中另辟蹊径。”

他这番话，并非恭维，而是发自内心的感悟。他修炼的焚天烈焰至阳至刚，但对阴阳生死之道亦有涉猎。张问的“尸道”，在他眼中，虽然偏门，却隐隐符合某种天道循环的至理，与幽冥洞那等纯粹为了力量而制造杀戮的邪法，有本质区别。

张问倒是没想到陈缘顾能如此看待他的功法，心中微动。他沉默片刻，一边继续汲取死气，一边难得地主动开口：“你的火，很纯粹。但刚极易折，阴阳失衡，久之力竭。”

他刚才观战，看出陈缘顾的焚天诀虽威力无穷，但对自身负荷也极大，尤其是在久战或心神受扰时，更容易出现破绽。

陈缘顾一怔，随即苦笑道：“师弟慧眼。我焚天门功法确有此弊端，历代先辈亦在寻求调和阴阳之法，可惜进展甚微。”他看向张问周身那平和却浩瀚的死气，心中忽然冒出一个大胆的念头，“不知师弟这阴死之气，对于调和至阳，可有……”

他没有说完，但意思已然明了。

张问看了他一眼，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伸出手指，一缕精纯的灰色死气在指尖萦绕：“阴阳相济，非是简单叠加。死气非是生机，如何调和，需自行体悟。”

陈缘顾紧紧盯着那缕死气，感受着其中纯粹的“终结”与“宁静”之意，与他体内奔腾炽烈的阳炎形成鲜明对比。他隐隐感觉到，这或许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契机。

两人在这弥漫着死气与血腥的荒谷中，一个汲取着尸体残力，一个凝视着至阴之气，竟陷入了一种奇妙的沉默与交流之中。彼此都向对方敞开了部分关于自身修行的核心困惑与认知，这种信任，在勾心斗角的修真界，显得尤为珍贵。

“张师弟，大恩不言谢。”良久，陈缘顾再次郑重拱手，“今日之言，缘顾受益匪浅。他日若有所需，焚天门内，必有回应。”

张问点了点头，将最后一丝有用的死气汲取完毕，站起身：“此地不宜久留。”

“师弟保重。”陈缘顾深深看了张问一眼，似乎要将这个神秘而强大的青年牢牢记住，随后化作一道流光，迅速离去。

张问看着陈缘顾消失的方向，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与陈缘顾的这次相遇和交谈，让他对自己的“尸道”有了更清晰的认知，也让他在这条孤独的路上，似乎……看到了一个可能称之为“朋友”的身影。

而远处，苍云宗内，通过令牌隐隐感知到方才峡谷中死气波动的幽风长老，嘴角再次露出了玩味的笑容。

“竟然和焚天门的小子搅到一起去了？还杀了本洞的废物……张问啊张问，你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不过，正道的友谊，在绝对的利益和力量面前，又能有多坚固呢？”他指尖的暗紫色鬼首，发出无声的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