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地裂与归墟（2/2）
他用尽残存的所有意志，如同最疯狂的赌徒，不顾经脉寸断的剧痛和毒伤残留的虚弱，强行催动丹田深处那股新生的、带着一丝“掠夺”气息的混沌气流！气流在他的疯狂催动下，如同脱缰的野马，沿着左臂残破的经脉，不顾一切地冲向掌心！
嗡！
一股微弱却凝练的混沌气流，混合着一丝强行压榨出的洪荒残渣，艰难地汇聚于他沾满血污和泥水的左手掌心！掌心劳宫穴处，一点暗红色的光芒艰难亮起！
这不是火焰，也不是攻击！
是……牵引！
凌尘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锁定水中的晚晴，左手对着她的方向，用尽生命最后的力量，狠狠虚空一抓！
“给我……过来！！！”
无声的咆哮在他灵魂深处炸响！
嗡！
一股无形的、带着微弱混沌意蕴和洪荒蛮力的吸扯之力，猛地从凌尘掌心爆发出来！如同一条无形的绳索，瞬间跨越了数丈的距离，缠绕在晚晴小小的身体上！
晚晴的身体猛地一震！被这股力量强行拖离了那块巨石，朝着凌尘的方向被水流裹挟着冲了过来！
噗通！
小小的身体重重撞进凌尘的怀里，冰冷的河水溅了他一脸。
凌尘的左臂死死环住晚晴冰冷颤抖的身体，如同抱住了整个世界最后的重量。他低头，看着怀中女孩苍白的小脸，紧闭的双眼，一股巨大的疲惫和虚脱感如同海啸般瞬间将他淹没。强行催动力量的代价，是体内刚刚被《龟息玄章》稳定下来的伤势瞬间恶化！喉咙里腥甜翻涌，眼前阵阵发黑。
但他不能倒！绝不能倒！
洪水已经没过了他的肩膀，冰冷的河水带着强大的冲击力，试图将他们卷走！头顶的落石依旧如同雨点般砸下，在浑浊的水面溅起巨大的水花！
必须离开这个即将彻底崩塌、被洪水吞噬的死亡洞穴！
生路……唯一的生路……是那道被洪水灌入的巨大裂缝！
凌尘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住洞穴顶部那道被地震撕裂、正疯狂倾泻着冰冷地下水的巨大裂缝！洪水正是从那里汹涌而入！那里，连接着未知的地下暗河！
跳下去！或许九死一生！
留在这里，十死无生！
没有选择！
“抱紧我！死也别松手！”凌尘对着怀中昏迷的晚晴嘶哑地低吼，仿佛要将这最后的命令烙印进她的灵魂。他不再犹豫，用尽最后残存的力量，左臂死死箍住晚晴，右臂（那条彻底废掉的右臂，此刻被他当作支撑）狠狠一撑旁边的巨石！
借着水流的浮力和这一撑之力，他抱着晚晴，如同扑火的飞蛾，朝着那道倾泻着冰冷死亡瀑布的巨大裂缝，决绝地……一跃而下！
冰冷的洪水瞬间将他们彻底吞没！
无边的黑暗和狂暴的水流撕扯着他们的身体！
失重感如同巨手攫住了心脏！
意识，在冰冷和窒息的冲击下，再次沉沦……
……
冰冷。
无边的冰冷和黑暗。
身体仿佛被万吨水流反复挤压、撕扯，每一个细胞都在哀嚎。
意识在无边的混沌中沉浮，如同一叶随时会倾覆的扁舟。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已是永恒。
一丝微弱的光感，艰难地穿透了沉重的眼皮。
凌尘再次艰难地掀开眼帘。
视线依旧模糊，但不再是彻底的黑暗。上方是嶙峋的、被水流冲刷得光滑的黑色岩顶，距离很高，有微弱的天光从岩顶的缝隙中艰难地透下，形成一道道惨淡的光柱。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水腥气、泥土的霉味，还有一种……淡淡的、带着硫磺气息的温热？
他发现自己正半躺在一处相对平缓的、湿漉漉的黑色岩石河滩上。身下是冰冷的鹅卵石和细细的黑色砂砾。一条不算宽阔、但水流湍急的地下暗河，就在他身边不远处咆哮着奔流而过，发出沉闷的轰鸣。
他还活着。
劫后余生的茫然尚未散去，身体的剧痛和虚弱便如同潮水般瞬间将他淹没。尤其是右半边身体，从肩膀到那条彻底废掉的腿，传来一种空荡荡的、被彻底撕裂的剧痛和麻木。后背那处玄冥蚀骨镖的伤口，虽然剧毒被强行排出了大半，但创伤依旧，浸泡了冰冷的河水后，更是传来刺骨的寒意和隐隐的麻痒。
晚晴！
凌尘猛地一惊，挣扎着想要坐起查看怀中的女孩。这一动，牵动全身伤势，痛得他眼前发黑，闷哼出声。
“唔……”一声微弱痛苦的呻吟从他怀中响起。
晚晴小小的身体动了动。她依旧被凌尘的左臂紧紧箍着，小脸苍白，额头的红肿和擦伤在惨淡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眼。冰冷的地下河水浸透了她的衣服，小小的身体因为寒冷而剧烈地颤抖着。她艰难地睁开眼，那双曾经清澈的大眼睛里，此刻充满了巨大的痛苦、茫然和未散的恐惧。
当她的视线对上凌尘布满血污、却异常紧张的脸庞时，那巨大的恐惧似乎消散了一些，随即被更深的痛苦和委屈取代。
“哥……哥哥……”细弱蚊蚋的声音，带着哭腔和难以忍受的痛楚，断断续续地挤出。“冷……晚晴好冷……全身……都疼……像……像被石头砸碎了……”
巨大的愧疚和心疼如同刀子般狠狠剜着凌尘的心脏。他强忍着剧痛，用还能勉强活动的左手，笨拙地、无比轻柔地将晚晴紧紧抱在怀里，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她冰冷的身体，尽管他自己也如同冰块。
“别怕……哥哥在……很快……就不冷了……”凌尘的声音沙哑干涩，每一个字都带着沉重的喘息。他环顾四周。
这是一处巨大的地下溶洞。暗河在中央奔流，两侧是湿滑陡峭的岩壁和零星的黑色岩石滩涂。空气潮湿阴冷，但奇怪的是，在靠近岩壁的一些区域，岩石缝隙中竟缓缓蒸腾出淡淡的、带着硫磺气息的白色雾气，带来一丝微弱的暖意。
温泉？
这个发现让凌尘眼中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他必须找到一处相对温暖干燥的地方，生火，为晚晴取暖，处理伤口！否则，光是失温和伤痛，就足以要了她的命！
他抱着晚晴，挣扎着想要站起。然而，尝试了数次，那条彻底废掉的右腿如同沉重的石柱，根本无法支撑。每一次尝试，都牵扯着全身断裂般的剧痛，带来一阵阵眩晕。
“哥哥……放晚晴……下来……晚晴……自己走……”晚晴似乎看出了凌尘的艰难，强忍着巨大的痛苦，细声哀求道，小脸上满是心疼和倔强。
看着女孩苍白小脸上那强忍痛苦、却依旧想要为他分担的倔强，凌尘心中酸涩无比。他咬着牙，不再尝试站起，而是用左臂死死抱住晚晴，另一只手和那条尚能勉强支撑的左腿蹬地，拖动着残破的身体和怀中的重量，如同一条濒死的蠕虫，朝着最近一处蒸腾着白色硫磺雾气、岩石相对干燥的岩壁凹陷处，一寸寸地挪去！
每一次挪动，都伴随着骨骼的摩擦声和肌肉撕裂的剧痛。冰冷的鹅卵石硌着身体，浑浊的河水浸湿了衣裤，带来刺骨的寒意。汗水混合着冰冷的河水，顺着他的下巴滴落。
短短十几丈的距离，如同跨越了千山万水。当凌尘终于将晚晴安置在那处相对干燥、被硫磺蒸汽微微烘暖的岩壁凹陷处时，他几乎虚脱，眼前阵阵发黑，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
晚晴蜷缩在角落里，小小的身体依旧在颤抖，但接触到相对温暖的岩石，让她紧蹙的眉头似乎舒展了一丝。
火！必须生火！
凌尘的目光扫过四周。河滩上有不少被水流冲上来的枯枝和干燥的水草。他挣扎着爬过去，收集了一小堆相对干燥的燃料，拖回到晚晴身边。
然后，他盘膝坐下（这个动作几乎耗尽了他残存的力气），闭上双眼，心神沉入体内。
丹田深处，那股微弱却带着一丝奇异“掠夺”气息的混沌气流，依旧在顽强地运转着。虽然微弱，却比之前凝实了一丝，并且在缓慢地吸纳着空气中那稀薄的、带着硫磺气息的温热地气。
气与意合！引动阴阳！
凌尘摒弃所有杂念，不顾经脉的剧痛和毒伤的虚弱，将全部残存的意志，疯狂地灌注于左手掌心劳宫穴！
嗡！
微弱的混沌气流艰难汇聚！掌心传来熟悉的温热感！
“火……燃！！！”
无声的意志在灵魂深处咆哮！
嗤啦！
一点只有米粒大小、摇曳不定、却散发着真实热量的金红色火苗，再次在凌尘沾满泥污和血水的掌心上方，跳跃而出！
成了！
凌尘心中稍定，小心翼翼地将火苗移向那堆干燥的燃料。
噗！
温暖的橘黄色火焰，终于再次顽强地燃烧起来！跳跃的火光，瞬间驱散了溶洞角落的阴冷和黑暗，带来一片小小的、脆弱的温暖之地。
火光映照着凌尘苍白疲惫却异常专注的脸，也映照着晚晴在温暖中渐渐安稳下来的睡颜。他撕下相对干净的里衣布条，沾湿了岩壁上渗出的、带着硫磺味的温热泉水，然后，用尽所有的温柔和细致，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地擦拭着晚晴额头的伤口，拂去泥污和血痂。
动作依旧笨拙，却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轻柔。
就在他处理完晚晴的伤口，稍稍松了口气，准备处理自己身上那些狰狞伤口时——
咕噜噜……
一阵极其轻微、却带着诡异粘稠感的冒泡声，毫无征兆地从旁边不远处、暗河边缘一片被硫磺蒸汽笼罩的黑色淤泥滩中传来！
凌尘的神经瞬间绷紧！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双眼如同受惊的猛兽，死死盯向声音来源！
只见那片黑色的淤泥滩上，一个个拳头大小的泥泡，正缓缓鼓起、破裂，散发出更加浓郁的硫磺恶臭！淤泥表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下面缓缓蠕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