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血色独眼（1/2）

那声直刺灵魂的诡异鸣叫尚未完全消散，柴房外由怨毒血气凝聚而成的独眼血鸟，便已锁定了凌尘！

冰冷！怨毒！如同跗骨之蛆的死亡标记！

凌尘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巨大的危机感如同无形的大手扼住了他的咽喉，让他窒息。玄冥卫！这传说中索魂夺魄的恐怖组织，其手段果然诡谲莫测！焚烧尸体根本无法彻底断绝他们的追踪！

跑！必须立刻跑！带着晚晴！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在脑海中炸响，压倒了所有恐惧和伤痛。他猛地低头，看向怀中瑟瑟发抖、小脸惨白如纸的晚晴。

“别怕！抱紧我！”凌尘的声音嘶哑急促，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他根本来不及解释，也无需解释！那血鸟独眼中闪烁的妖异红光，那几乎要将他灵魂冻结的冰冷锁定，就是最好的警告！留在这里，必死无疑！不仅是他，晚晴也绝无幸理！

晚晴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凌尘身上爆发的决死气息再次吓住，小小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但那双含着泪水的大眼睛看着凌尘布满血丝、却异常坚定的眼神，一种莫名的信任压过了恐惧。她本能地伸出冰凉的小手，死死抓住了凌尘胸前破烂的衣襟，如同抓住溺水时唯一的浮木。

凌尘深吸一口气，那口气息带着浓重的血腥和焦糊味，却如同点燃了他生命最后的火焰！他猛地弯腰，右臂抄到晚晴的腿弯处，左臂环住她的后背，用尽全身残存的力量，将女孩那轻飘飘、却重逾生命的身体抱了起来！

“呃！”膝盖处剜骨的旧伤和刚刚力量爆发后的撕裂感，因为这剧烈的动作瞬间传来钻心刺骨的剧痛，痛得他眼前发黑，身体剧烈一晃，差点栽倒在地！但他死死咬住牙关，牙龈瞬间崩裂，血腥味弥漫口腔，硬生生将痛吼咽了回去！

不能倒！绝不能倒！

他抱着晚晴，踉跄着冲出柴房！冰冷的夜风夹杂着未散的焦臭和血腥扑面而来，那只悬停在空中的血色独眼怪鸟，如同嗅到血腥的秃鹫，血红的独眼瞬间锁定了他移动的身形，无声无息地振动烟气翅膀，如影随形般紧追而来！距离非但没有拉远，反而在诡异地缩短！

该死！这东西靠怨念血气锁定，移动速度远超他此刻的残躯！

凌尘的心沉入谷底。抱着晚晴，拖着一条废腿，他根本不可能跑过这诡异的追踪秘术！必须想办法摆脱！

目光疯狂扫视着周围。雨后的青石城后巷，泥泞湿滑，两侧是低矮破败的土墙和紧闭的、散发着霉味的木门。死寂一片，只有他粗重的喘息和晚晴压抑的啜泣。

往哪跑？凌家？那是自投罗网！闹市？此刻深夜，城门紧闭，巡城卫也未必能对付得了玄冥卫的手段，反而可能连累无辜！

唯一的生路，在城外！青石城依山而建，城墙之外，便是连绵起伏、妖兽出没的黑雾林！那是连凌家护卫队都不敢轻易深入的凶险之地！也是此刻唯一可能隔绝这诡异血鸟追踪的地方！

城墙！必须翻越城墙！

这个疯狂的念头瞬间占据了他的脑海！对于普通人，甚至低阶武者，青石城高达数丈的厚重城墙都是难以逾越的天堑！更何况他一个抱着孩子、断了腿的废人！

但他没有选择！黑雾林，是绝境，也是唯一的生门！

“抱紧！闭上眼睛！无论如何别松手！”凌尘对着怀中的晚晴低吼，声音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

晚晴小小的身体猛地一颤，下意识地将脸深深埋进凌尘冰冷潮湿的胸膛，紧紧闭上了眼睛，小手死死攥着他的衣襟，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凌尘不再去看身后那只越来越近、散发着冰冷怨毒的血鸟。他抱着晚晴，拖着那条剧痛无比的右腿，爆发出生命潜能的速度，朝着记忆中城墙最偏僻、也是年久失修、据说有裂缝的一段冲去！

每一步落下，右腿膝盖都传来骨头摩擦般的剧痛，每一次呼吸都如同拉扯着破碎的风箱。怀中的晚晴虽然不重，却像一座无形的大山，压榨着他早已透支的体力。汗水、泥水、血水混合在一起，顺着他的下巴滴落，视线模糊一片。

身后的破空声越来越近！阴冷的怨毒气息几乎要贴上他的后颈！那血鸟振翅的无声气流，带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吼！！！”

就在那血鸟独眼中红芒暴涨，即将扑到他背心的千钧一发之际！凌尘喉咙里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充满了暴戾和求生本能的咆哮！他根本来不及思考，也无力再去引导，求生的意志如同最狂暴的催化剂，瞬间引爆了蛰伏在膝盖深处那颗不安分的“凶兽之心”！

嗡——！

一股远比之前击杀刺客时更加狂暴、更加凶戾的暗红色洪荒之力，如同压抑万古的火山，猛地从他右腿膝盖那狰狞的伤口中喷薄而出！这一次，不再是束状，而是如同失控的岩浆洪流，带着毁灭一切的意志，狠狠向后席卷！

轰隆！

暗红洪流与那扑来的血色怨鸟狠狠撞在一起！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种如同滚油泼雪般的、令人牙酸的滋滋声和湮灭声！

那由纯粹怨念和追踪血气构成的独眼血鸟，在接触到这狂暴洪荒之力的瞬间，发出一声凄厉到极致的、直刺灵魂的尖啸！它那烟气构成的身体剧烈扭曲、沸腾，血红的独眼爆发出不甘的怨毒光芒，如同遇到克星般，迅速变得黯淡、虚幻！

仅仅支撑了不到一个呼吸！

噗！

一声轻响，那诡异的血色独眼鸟，如同被戳破的泡沫，彻底爆散开来，化作无数缕细小的、带着怨念的暗红烟丝，随即被狂暴的洪荒洪流彻底吞噬、湮灭！

追踪，被强行打断！

然而——

“呃啊——！”

几乎在血鸟湮灭的同时，凌尘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濒死野兽般的惨嚎！那股失控爆发的洪荒洪流，在湮灭血鸟后并未停止，反而如同脱缰的野马，顺着他的右腿经脉，狂暴地反冲而上！

噗！噗！噗！

凌尘右腿的裤管瞬间被无形的力量撕裂成碎片！皮肤表面，肉眼可见地鼓起一道道蚯蚓般扭曲暴突的青黑色血管！肌肉如同被无形的巨力疯狂撕扯、扭曲！膝盖处那早已不堪重负的伤口更是猛地炸开一团血雾！深可见骨的创面暴露在空气中，里面那颗原本沉寂的“劣质”晶核，此刻竟如同烧红的烙铁，散发出灼目的暗红光芒，疯狂搏动着，每一次搏动都带来撕心裂肺的剧痛！

反噬！狂暴的力量彻底失控，开始反噬他的身体！

剧痛如同海啸般瞬间淹没了凌尘所有的意识！他眼前彻底被一片血红覆盖，身体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抱着晚晴，如同被巨锤砸中的破麻袋，向前狠狠扑倒！

“呀！”晚晴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小小的身体随着凌尘的摔倒被甩了出去！

“噗通！”两人重重砸在冰冷湿滑的泥泞地面上，溅起大片污浊的水花。

凌尘蜷缩在泥水里，身体因为极致的痛苦而剧烈抽搐、痉挛。他死死抱住那条如同被无数烧红钢针反复穿刺、又仿佛有凶兽在里面疯狂撕咬冲撞的右腿，喉咙里滚动着嗬嗬的抽气声，连惨叫的力气都被剧痛剥夺。汗水如同小溪般涌出，瞬间浸透了残破的衣衫。

反噬的力量并未停止，依旧在他右腿的经脉中肆虐、破坏！他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骨骼在不堪重负的呻吟，肌肉纤维被蛮横撕裂的声音！

完了……力量的反噬……比玄冥卫的追杀更致命……

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他的心脏。

“呜……呜……”旁边传来晚晴压抑的、带着巨大恐惧的啜泣声。她摔得不轻，浑身沾满了泥水，小脸煞白，额头似乎磕破了皮，渗出血丝。她挣扎着想爬起来，小小的身体在泥泞中扭动，却因为惊吓和疼痛而显得笨拙无力。她惊恐地看着蜷缩在泥水里、如同厉鬼般痛苦抽搐的凌尘，那双清澈的大眼睛里充满了无助和茫然。

就在这时——

嗡！

一股微弱却无比精纯、带着古老混沌意蕴的清凉气流，如同黑暗深渊里悄然涌出的甘泉，毫无征兆地从凌尘丹田最深处滋生、流转起来！

是《龟息玄章》！

这股新生的混沌气流，在凌尘因剧痛而心神失守、意志濒临崩溃的刹那，自发地按照玄奥的轨迹加速运转！它并未直接去对抗那肆虐的洪荒凶力，而是如同最灵巧的织网者，在狂暴力量冲击的间隙，沿着未被完全破坏的细小经脉分支，悄然流转、渗透。

所过之处，一种清凉舒泰的感觉蔓延开来，如同久旱龟裂的大地终于迎来细雨，疯狂破坏带来的灼痛和撕裂感被稍稍抚平。更重要的是，这股混沌气流仿佛拥有某种奇异的同化特性，竟开始极其微弱、缓慢地……吸纳、转化那狂暴洪荒之力冲击后逸散出的、丝丝缕缕的原始能量！

虽然极其微弱，如同杯水车薪，却真实地在减缓着破坏的速度，并在被破坏的经脉废墟边缘，尝试着进行极其缓慢的修复！

剧痛依旧如同潮水般汹涌，却似乎……有了一丝可以忍受的间隙？那要将灵魂都彻底撕碎的毁灭感，被这坚韧的清凉气流稍稍隔开了一线！

凌尘在无边的痛苦中捕捉到了这一丝微弱的希望！他猛地咬破舌尖，剧烈的刺痛让混沌的意识强行清醒了一瞬！

活下去！必须活下去！为了晚晴！为了这黑暗中唯一的光！

他不再试图去压制那肆虐的洪荒之力——那只会引来更狂暴的反扑！而是用尽残存的所有意志，不顾一切地引导着、催动着那新生的混沌气流，按照《龟息玄章》的玄奥轨迹，在体内那如同被飓风肆虐过的经脉废墟中，艰难地开拓、流转！主动迎向那洪荒之力肆虐后留下的“余烬”，贪婪地吸纳、转化！

每一次引导，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带来新一轮的剧痛冲击。每一次吸纳转化，那新生的混沌气流就壮大一丝，对身体的修复就多一分掌控！

痛！那就更痛一点！只要不死！

他如同一个疯狂的赌徒，将所有的筹码都压在了这《龟息玄章》之上！

“呃……啊……”凌尘喉咙里滚动着压抑的嘶吼，身体在泥泞中剧烈地颤抖、扭动，指甲深深抠进冰冷的泥地里，留下道道血痕。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前方——城墙！那堵在惨淡月光下投下巨大阴影的、象征着生路的城墙，就在前方不足百丈！

他必须过去！

凌尘挣扎着，用那条剧痛但尚能勉强支撑的左腿蹬地，左臂死死抱住依旧在痛苦抽搐的右腿膝盖，另一只手则深深抠进泥泞里，拖动着残破的身体，如同一条濒死的蠕虫，一寸寸，朝着城墙的方向挪动！每一次移动，都伴随着骨骼的摩擦声和肌肉撕裂的剧痛。

“呜……呜……”晚晴的啜泣声就在旁边。她似乎终于从最初的巨大惊吓中恢复了一丝神智，看着凌尘那如同地狱恶鬼般在泥泞中挣扎爬行、只为靠近城墙的背影，小小的身体停止了无意义的扭动。那双蓄满泪水的大眼睛里，恐惧依旧存在，却多了一种难以言喻的、超越了年龄的哀伤和……决绝。

她挣扎着，用同样沾满泥污的小手撑着冰冷的地面，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小小的身体因为寒冷和恐惧还在颤抖，额角的伤口渗出的血丝混着泥水流下脸颊。她看着凌尘艰难爬行的背影，咬了咬毫无血色的嘴唇，然后迈开小腿，踉踉跄跄地跑到凌尘身边。

她没有说话，只是伸出那双冰凉、同样沾满泥污的小手，用尽全身力气，抓住了凌尘那条拖在泥泞中的、破烂裤腿的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