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噬骨黑炎（1/2）

“告诉王贵，我凌尘的骨头，就算烂在泥里，也轮不到他来踩！”

冰冷嘶哑的话语，如同淬了剧毒的冰棱，穿透淅沥的雨幕，狠狠钉在杂役仓皇逃离的背影上。巷子里只剩下雨水敲打石板的单调声响，以及柴房内压抑到令人窒息的沉默。

凌尘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胸口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内腑翻腾的剧痛。刚才强行压制暴怒和体内蠢蠢欲动的邪力，几乎耗尽了这三天墨玉根带来的微薄积累。额角的冷汗混着雨水滑落，滴在身下潮湿的草堆里。晚晴蜷缩在他身旁，小小的身体仍在微微发抖，大眼睛里残留着巨大的惊恐，死死盯着门口那摊被雨水冲淡的泥水和那个沾满污秽的杂粮窝头。

极致的屈辱如同毒藤，缠绕着心脏，越收越紧。王贵！凌家！秦冰云！一张张冰冷、鄙夷、高高在上的脸在脑海中轮番闪现，每一次闪现都如同鞭子抽在灵魂上，抽得他浑身痉挛，抽得那刚刚平复的“荒种”都在丹田深处躁动不安地搏动起来。那条连接着冰冷玄冥令牌的无形丝线，也传递着一种冰冷的、仿佛在嘲笑他无能的悸动。

力量！他需要力量！足以碾碎一切屈辱和阻碍的力量！这渴望如同地狱的烈火，焚烧着他的理智。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门外，投向巷子深处那片散发着恶臭的垃圾堆——那里曾是他绝望中找到的生机，此刻却已空空如也。

“哥……哥哥……”晚晴带着哭腔的微弱呼唤，如同冰水浇在即将爆燃的炭火上。凌尘猛地回神，对上女孩那双盛满恐惧和无助的清澈眸子。那里面映照出的，是他自己此刻如同受伤凶兽般的狰狞。滔天的恨意与焚心的屈辱，在这双纯粹担忧的注视下，如同滚烫的烙铁被投入冰水，发出“嗤”的声响，升腾起一片酸楚的白雾。

不能！他不能失控！为了晚晴！

凌尘死死咬住下唇，直至尝到浓重的铁锈味，强行将翻腾的杀意和体内蠢蠢欲动的邪力压回深渊。他伸出沾满泥污、微微颤抖的手，极其笨拙地、轻柔地擦去晚晴小脸上的泪痕。

“别怕……没事了……”声音嘶哑干涩，却带着一种磐石般的沉静，“哥哥……去找吃的。”

他必须再次出去。墨玉根已尽，窝头是耻辱的象征，绝不能碰！巷子深处的垃圾堆已无生机，那就去更远的地方！去那些野狗都少去的、更荒僻肮脏的角落！凭借那因“荒种”吞噬邪力而意外获得的、对生机的模糊感应，或许……还有一线希望！

这一次的爬行，比三天前更加艰难。身体如同被掏空，每一次挪动左肘和左腿，都仿佛在拖动一座山。后背结痂的鞭伤在摩擦中崩裂，渗出温热的血，混着冰冷的雨水。额角的伤口也重新裂开，血水模糊了视线。他无视了路人更加赤裸的厌恶和避之不及的唾弃，如同一条沉默的、在泥泞中挣扎求生的野狗，朝着城西最边缘、靠近废弃城墙根的方向爬去。

那里堆积着经年累月的垃圾，腐烂的有机物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蚊蝇成群。连最饥饿的野狗都不愿靠近。

雨势稍歇，铅灰色的天光勉强照亮这片污浊的绝望之地。凌尘趴在冰冷的、黏腻的腐泥边缘，闭上眼，将全部心神沉入丹田深处。他不再试图运转《龟息玄章》，而是将残存的、微弱的精神力，如同蛛网般蔓延开来，依托着丹田内那点暗红“荒种”的微弱脉动，艰难地感应着周围环境中的……生机。

世界在他意识中褪去了色彩和形状，变成一片模糊的灰暗。然后，极其零星、极其黯淡的光点，如同风中残烛般，在这片灰暗中艰难地亮起。大部分微弱得如同尘埃，是深埋腐物下的菌丝或虫卵。偶尔有一两点稍强的，是躲在角落里的老鼠。但……不够！这些微弱的生机，根本无法支撑他和晚晴活下去！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一点点淹没上来。身体的剧痛和虚弱也在疯狂叫嚣，意识开始模糊。难道……真的只有那条通往矿坑的绝路？

就在意识即将沉入黑暗的刹那——

嗡！

丹田内，那点暗红的“荒种”，猛地发出一阵前所未有的、带着强烈渴望的剧烈震颤！仿佛嗅到了绝世美味的凶兽！一股灼热、凶戾的气息骤然爆发！

与此同时，那条连接着玄冥令牌的无形丝线，也骤然绷紧，传递来一股冰冷的、却同样带着贪婪指向的悸动！

凌尘的意识猛地被这剧烈的共鸣拉回！他“看”向“荒种”和令牌共同指向的方向——垃圾堆最深处，一片被腐烂兽骨和黏滑苔藓覆盖的角落！

在那里！一个极其微弱、却异常凝练、带着某种原始蛮荒气息的……黑色光点！那光点并非代表生机的乳白或淡绿，而是一种纯粹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幽暗！然而，在“荒种”和令牌的感应中，那幽暗的光点内部，却蕴含着一种狂暴到极点、足以焚毁万物的……火！

那是什么？！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凌尘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拖着残躯，朝着那个方向奋力爬去。左臂如同打桩般狠狠插入黏腻冰冷的腐泥，不顾一切地挖掘！指甲翻卷，鲜血淋漓，腐臭的气味直冲鼻腔，几乎让他窒息。但他不管！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抓住它！抓住那可能是唯一活路的东西！

终于！

指尖触碰到一个冰冷、坚硬、棱角分明的东西！

他猛地一抓，将那东西从腐泥和苔藓中拽了出来！

一块约莫婴儿拳头大小、通体漆黑如墨的石头！石头表面坑洼不平，布满细密的孔洞，入手冰凉刺骨，仿佛握着万年寒冰！然而，在这冰凉的触感之下，凌尘却能清晰地感觉到，石头内部正蛰伏着一股难以想象的、如同岩浆般狂暴灼热的力量！那股力量被冰冷的石壳死死禁锢着，却依旧透出令人心悸的毁灭气息！

就在他握住这黑色石头的瞬间！

丹田内的“荒种”如同被彻底点燃的炸药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近乎贪婪的疯狂脉动！那股灼热凶戾的气息几乎要透体而出！玄冥令牌也剧烈震颤，冰冷的幽光流转，独眼怪鸟的浮雕仿佛活了过来，传递着一种冰冷而急切的吞噬欲望！

饥饿！无法形容的饥饿感，从“荒种”和令牌同时传来，目标直指他手中的黑色石头！

同时，凌尘的意识被强行拉入一个奇异的视角——他“看”到，手中这块冰冷漆黑的石头，内部并非一片死寂。在那漆黑的物质核心深处，竟有一缕极其细微、如同发丝般、却散发着恐怖高温的……黑色火焰！火焰在冰冷的石壳内缓慢地流淌、扭曲，每一次跳动都释放出令人心悸的狂暴能量！正是这缕被禁锢的黑色火焰，散发着那凝练的、幽暗的“生机”！

这石头，是囚牢！而那缕黑色的火焰，才是真正的本源！

“吞噬它……吞噬那火焰……”一个冰冷、贪婪、充满诱惑的声音，同时在“荒种”的脉动和令牌的幽光中响起，不分彼此，如同魔鬼的低语，直接响彻在凌尘的灵魂深处！“它将赋予你……焚灭一切的力量……”

诱惑！致命的诱惑！

力量！足以撕碎王贵、踏平凌家、让秦冰云那张高傲的脸永远凝固在恐惧之中的力量！似乎唾手可得！

凌尘布满血污的脸上，肌肉剧烈地扭曲着。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手中冰冷漆黑的石头，瞳孔深处，一点疯狂的火焰正在点燃！恨意、屈辱、对力量的极致渴望，如同汹涌的岩浆，瞬间冲垮了理智的堤坝！

“给我……力量！！！”

一声无声的咆哮在识海炸响！凌尘不再犹豫，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全部心神沉入丹田，疯狂地催动那缕微弱的混沌气流，试图沟通“荒种”和玄冥令牌，引导它们去吞噬、去掠夺那黑色石头内部的火焰本源！

轰——！！！

如同往滚沸的油锅里投入了一颗火星！

就在凌尘试图引导的刹那，那块冰冷的黑色石头猛地爆发出刺目的幽光！一股恐怖绝伦的、混合着极致高温与绝对冰冷的毁灭性能量洪流，如同沉寂万载的火山轰然爆发，蛮横无比地顺着他的手臂，冲入了他残破的躯壳！

“呃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