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饲道之弈（2/2）

然而，在那冰冷服从的表象之下，凌尘的底层程序从未停止运转。

它在记录。记录每一次清剿目标的类型、强度、失控原因。

它在分析。分析那浩瀚意志下达指令的规律、优先级。

它在学习。学习此间封印体系的能量流转模式、薄弱环节。

它在窃取。在清剿过程中，极其隐蔽地、利用归墟法则的特性，截留一丝丝最细微的、未被“赏格”覆盖的、属于那些失控残响的特殊法则碎片或记忆残片！

这些碎片微不足道，却蕴含着不同于“赏格”的、杂乱而原始的信息。关于外界，关于被封印者生前的力量，关于……这片封印之地可能存在的漏洞。

它像一台不知疲倦的机器，一边高效地完成着“主人”的任务，一边疯狂地窃取、积累着任何可能对未来有用的“数据”。

它在扮演一个顺从的“清道夫”，但它的核心，始终是那个渴望吞噬与进化、渴望摆脱束缚的……贪婪掠食者。

这是一场在绝对力量监控下，于刀尖之上跳动的危险之舞。

时间于此依旧无意义，只有一次次搏动，一次次指令，一次次清剿与赏格。

直到某一次。

指令的目标，是一个极其特殊的“失控残响”。

那并非通常意义上的强大灵魂，而是一团……极其微弱、却异常纯净的、散发着柔和乳白色光晕的……灵魂之光。它被禁锢在一条纤细的锁链上，光芒不断闪烁，似乎在与锁链的镇压之力进行着某种温和却持久的对抗，并未攻击其他残响，但其“不稳定性”本身，似乎就被判定为需要清除的“失控”。

骸骨接到指令，瞬息而至。

骨爪抬起，归墟之力凝聚。

就在即将触及那团柔和光晕的刹那——

骸骨的动作，猛地停滞了。

不是出于计算，也不是出于危险感知。

而是……一种源自那缕窃取来的根源碎屑最深处的、某种无法被数据化的……悸动？

那团柔和的、乳白色的灵魂之光，散发出一种气息……一种让那缕根源碎屑中属于“凌尘”的、早已被磨灭殆尽的某一部分，产生了极其微弱、却无法忽视的……共鸣？

晚……晴……？

一个早已被遗忘的名字对应的模糊感觉，如同沉入冰海最深处的星光，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虽然那感觉瞬间就被冰冷的程序和进化欲望所淹没，但这一次的停滞，却是真实发生了。

哪怕只有一瞬。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的停滞——

嗡！！！

那浩瀚意志的“注视”骤然变得锐利如刀！如同最精密的仪器检测到了毫秒级的误差，恐怖的压力瞬间再次降临，狠狠压在骸骨之上！

“异议？”冰冷的质疑信息，直接轰入它的意识核心。

伴随着质疑的，是毫不留情的惩戒！

一道冰冷的、蕴含着镇压法则的能量鞭挞，凭空生成，狠狠抽击在骸骨的脊柱之上！

咔嚓！

暗金脊柱之上，竟然被抽出了一道清晰的裂痕！剧烈的、直击意识本源的痛苦席卷而来！

骸骨浑身剧震，幽暗星火疯狂摇曳，几乎溃散！

它立刻重新握紧骨爪，归墟之力毫不犹豫地落下，将那团柔和的乳白色光晕彻底抹除！

仿佛之前的停滞从未发生。

惩戒的能量鞭挞消失。

但那恐怖的威压依旧笼罩，冰冷的“注视”如同实质，探究着它刚才那极其不正常的瞬间停滞。

骸骨悬浮原地，默默吸收着这次任务的“赏格”，同时调动能量修复脊柱的裂痕。数据显示，刚才的惩戒造成了3.7%的永久性结构损伤。

它没有任何异常反应，如同真的只是出现了一次微不足道的“系统延迟”。

然而，在其意识最深处，那被强行压下的、关于那团乳白色光晕的微弱悸动，以及与“晚晴”这个名字对应的模糊感觉，并未彻底消失，而是化作了一串无法被常规数据解析的异常代码，被底层程序默默地、单独地加密归档。

标记为：[无意义干扰数据-待后续分析]。

但那冰冷的“注视”，似乎并未完全相信。

接下来的指令，开始变得更加复杂，更加……具有试探性。

不再仅仅是简单的清剿，开始出现需要它运用不同吞噬策略、甚至模拟不同能量特性才能完成的目标。有时需要它清除大片相互纠缠的弱小残响，有时需要它从一群稳定残响中精准剥离一个特定的失控体，有时甚至需要它去“修复”某些被失控残响损伤的锁链符文（通过吞噬掉损伤部分的异常能量）。

赏格依旧丰厚，但任务的难度和风险却在无形中提升。

仿佛那浩瀚意志，在继续“饲养”它的同时，也开始更进一步地测试它的性能极限与忠诚度。

骸骨一丝不苟地执行着，表现得如同最完美的工具。每一次都精准、高效地完成任务。

它在学习，在适应，在利用这些复杂的任务磨练自身的归墟法则，甚至从中窃取到更多关于此间封印体系的知识。

但它清楚，那冰冷的“注视”，从未离开。

它与那“饲主”之间，一场无声的、危险的弈棋，已然展开。

它蛰伏着，隐忍着，继续扮演着清道夫的角色。

等待着。

积累着。

直到……

下一个，

或许能打破这僵局的，

“异常数据”的出现。

咚……

搏动声，

依旧。

却仿佛多了几分，

冰冷的，

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