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幽渊悸鸣（1/2）

黑暗。

粘稠、冰冷、死寂的黑暗，如同亘古不变的墓穴，将凌尘的意识层层包裹。没有光，没有声，没有痛，甚至没有“自我”的存在感。只有无尽的沉沦，向着冰冷虚无的最深处，不断滑落。

玄冥令那冰冷的魔音、荒种凶戾的咆哮、星髓灌注的剧痛、晚晴绝望的哭喊……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被这绝对的黑暗吞噬、同化。沉沦的诱惑如同温暖的襁褓，散发着令人放弃一切挣扎的安逸。

就这样睡去吧……永恒的安宁……

意识的最后一点微光，如同即将被风吹熄的残烛，摇曳不定。

就在这时——

咚……

一声极其沉闷、仿佛来自九幽地底最深处的悸动，毫无征兆地穿透了无尽的黑暗，轻轻敲击在凌尘沉沦的意识之上。

这悸动并非声音，更像是一种……脉动。一种庞大到无法想象的存在，在无尽遥远的深渊之下，极其缓慢而沉重地……搏动了一下。

咚……

又一下。

缓慢，沉重，带着一种亘古不变的、冰冷死寂的韵律。每一次搏动，都让包裹着凌尘意识的黑暗产生细微的、涟漪般的波动。

这波动极其微弱，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源自宇宙本源的古老力量。它无视了时空的阻隔，穿透了沉沦的死寂，如同投入古井的微小石子，虽然无法改变井水的深邃，却切实地惊动了井底那即将彻底沉睡的意识。

凌尘那沉沦的意识，在这奇异悸动的持续敲击下，极其微弱地……苏醒了一丝。

我是……谁？

凌……尘……

晚晴……

灰衣人……

玄冥令……

破碎的记忆碎片，如同被惊动的鱼群，在黑暗的深海里慌乱地游窜。沉沦的安逸被打破，意识的微光顽强地抵抗着四周涌来的、试图将其重新拖入沉睡的冰冷黑暗。

那悸动……是什么？

凌尘“感受”着那来自无尽深渊之下的、缓慢而沉重的搏动。它冰冷，死寂，不带任何情感，却蕴含着一种令人灵魂战栗的磅礴和……饥饿？一种对光、对热、对一切生机本能的、贪婪的……饥饿感？

这感觉让他本能地感到恐惧，如同蝼蚁仰望即将塌陷的苍穹。但奇怪的是，在这无尽的冰冷死寂和饥饿感中，他似乎又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被彻底湮灭的……熟悉感？

这熟悉感并非来自记忆，而是源自……身体？源自那条新生的、此刻正传来微弱撕裂痛感的左臂？源自臂骨深处那点被星髓洪流强行淬炼过的、幽蓝的星火本源？

就在凌尘的意识因为这诡异的熟悉感而出现一丝凝滞的刹那——

轰！！！

一股无法形容的、狂暴到极致的能量乱流，如同决堤的星河混合着焚世的魔火，毫无征兆地从他身体的某个临界点猛然爆发，狠狠冲垮了那层隔绝意识的黑暗屏障！

剧痛！撕裂！灼烧！冰冻！

所有被强行压抑的感官如同海啸般瞬间回归，且变本加厉！身体不再是自己的，而成了一座彻底失控、所有力量疯狂暴走湮灭的炼狱熔炉！

“呃啊啊啊——！！！”

凌尘猛地睁开了眼睛！或者说，他感觉自己的眼球在巨大的痛苦冲击下几乎要爆裂开来！

视线一片血红模糊，耳边是血液奔腾冲刷血管的尖锐耳鸣和自身无法控制的、撕心裂肺的惨嚎！

他依旧倒在冰冷的黑色石台上，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力死死按住，只能剧烈地抽搐、痉挛。每一寸肌肤，每一根骨骼，每一条经脉，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丹田内，那颗被强行冻结、陷入沉寂的黑色星辰（荒种），此刻如同被投入了烧红的烙铁，核心处那点黑色火星疯狂地、无序地爆裂！灼热暴虐的荒种之力失去了所有约束，如同脱缰的疯马，在他干涸龟裂的经脉中横冲直撞，所过之处，带来焚灭一切的剧痛！

左臂处，那条新生的臂骨更是成了灾难的中心！方才那磅礴星髓洪流的强行灌注和净化，虽然暂时镇压了荒种的反噬，却也在这条尚未完全稳固的臂骨内留下了太多未被完全吸收、极度不稳定的精粹星力！此刻，在荒种之力失控爆发的刺激下，这些冰冷的星辰之力也彻底狂暴起来！

幽蓝的星辉与暗红的荒种黑炎，如同世仇宿敌，以他的臂骨为战场，展开了最原始、最暴烈的疯狂冲突、湮灭、再冲突！

嗤啦——！！！

玉白色的臂骨表面，那些刚刚被星髓修复的细微裂纹再次浮现，并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扩大、蔓延！裂纹深处，不再是流淌的星辉，而是喷薄欲出的、冰火交织的毁灭性能量光屑！整条手臂忽而覆盖上冰冷的幽蓝冰晶，忽而变得灼热暗红如同烙铁，皮肤下的肌肉纤维疯狂扭曲跳动，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凶兽在皮下游窜、撕咬！

剧痛！远超之前任何一次淬炼和冲突的剧痛！凌尘感觉自己的左臂仿佛被放在了两座不断撞击的巨山之间，每一次撞击都带来粉身碎骨的毁灭感！

这还远远不是结束！

更让他恐惧的是，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体内那本就濒临枯竭的生命本源，正在这两种毁灭性能量的疯狂冲突和湮灭中，被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地抽取、燃烧！如同风中残烛被泼上了滚油，爆发出的最后光芒，代价却是彻底的灰飞烟灭！

油尽灯枯！真正的油尽灯枯！

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真切地笼罩而下，冰冷地扼住了他的咽喉！

“不……甘心……”凌尘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破响，仅存的右手无意识地抓挠着身下冰冷的石台，指甲翻裂，鲜血淋漓，却无法缓解那源自生命最深处的、被强行抽空的恐怖虚弱感。

就在他意识即将被这全方位的剧痛和虚弱彻底碾碎的边缘——

嗡！

腰间那块沉寂下去的玄冥卫令牌，仿佛嗅到了这具躯壳即将彻底崩溃、所有力量失去约束的美妙时刻，再次轻微地震颤起来！这一次，它没有发出刺耳的魔音，也没有散发出强烈的血芒，反而传递出一种极其隐晦、却更加阴冷诡异的吸噬之力！

这股力量如同无形的蛛丝，悄然缠绕上凌尘体内那些因失控冲突而逸散出的、最精纯的荒种之力和星辰之力碎片，贪婪地、悄无声息地将其吸纳入令牌内部！它像是在……捡拾战场上的残羹冷炙，又像是在为下一次更猛烈的侵蚀积蓄力量！

这种被当成“材料”和“容器”，即将被彻底榨干最后价值后丢弃的冰冷感觉，让凌尘在极致的痛苦中，硬生生激灵灵打了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