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星晷残鸣（2/2）

就连凌尘腰间那块玄冥令，也在这浩瀚星晷威压之下，剧烈震颤着，血光被死死压制回令牌内部，发出恐惧的哀鸣！

星晷……显现了？！

凌尘呆呆地看着头顶那巨大、璀璨、如同神迹般的星晷虚影，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震撼。

然而，这震撼只持续了极其短暂的一瞬。

因为他清晰地看到，那由星辉构成的星晷虚影，并非稳定凝实，而是显得有些……模糊和……摇曳？尤其是其上的几根主要指针，似乎并未完全对准某个特定的刻度，而是处于一种微妙的、不稳定的平衡状态。

仿佛……时机未至？能量不足？或者……缺少了关键的组成部分？

灰衣人的话语再次回响：“星晷……未至……”

难道……这青铜残片只是钥匙的一部分？只能引动星晷虚影，却无法真正完全开启？

这个念头刚刚升起——

咔嚓！

一声更加清脆的、仿佛什么东西彻底破碎的声响，从头顶传来！

只见那巨大的星晷虚影，在微微摇曳了几下之后，其中一根最为关键的、指示着某种特殊时空刻度的指针，竟然……从中断裂开来！

断裂的指针化作漫天飘散的星辉光点，迅速湮灭。

整个星晷虚影随之剧烈晃动起来，光芒迅速变得黯淡，结构也开始变得不稳定，仿佛随时会彻底崩溃消散！

“不——！！！”凌尘在心中发出绝望的呐喊！

果然不行吗？！

就在这星晷虚影即将彻底崩溃、所有努力即将付诸东流的刹那——

异变再起！

那本静静躺在凌尘胸口、已然异变沉寂的《龟息诀》，其表面那道金红暗黑交织的诡异烙印，仿佛受到了即将崩溃的星晷虚影的刺激，猛地自主亮起！

烙印之上，那属于凌尘血脉本源的金红色部分，爆发出灼热的光芒，而属于异变功法与玄冥邪力的暗黑色部分，则剧烈扭曲波动！

下一刻，一股极其复杂、混乱、却蕴含着某种奇异“演化”与“补全”意味的能量波动，猛地从那烙印中喷射而出，并非攻向任何目标，而是——直直地射向了空中那即将崩溃的星晷虚影断裂的指针处！

这股混乱的能量波动，竟然……如同粘合剂般，强行将那断裂的、即将消散的指针星辉，暂时地、扭曲地……粘连、补全在了一起！

虽然补全后的指针显得扭曲怪异，光芒也明暗不定，充满了不稳定的因素，但整个即将崩溃的星晷虚影，竟然因此……暂时稳定了下来！

嗡……

星晷虚影缓缓旋转，散发出更加复杂、矛盾、却真实存在的时空波动！

巨门中央的青铜构件光芒大盛，内部机括转动声变得更加急促响亮！

那扇尘封了不知多少万年的青灰色巨门，在这补全的星晷虚影照耀下，伴随着一阵沉重古老、仿佛来自另一个纪元的轰鸣巨响……

竟然……缓缓地……向内……开启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一股更加古老、更加苍凉、更加死寂、却也蕴含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冰冷生机的气息，如同尘封了亿万年的叹息，从那道门缝之中，缓缓流淌而出……

门……开了？！

虽然只是一道缝！

凌尘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一道逐渐扩大的、深邃无尽的黑暗缝隙。

成功了？！

虽然过程诡异，代价惨重，但门……真的开了？！

然而，还不等他这丝劫后余生的庆幸升起——

噗！

他胸口那本《龟息诀》表面的诡异烙印，在强行喷发出那股补全星晷的能量后，光芒瞬间黯淡下去，甚至变得更加残破，那道金红色的血脉印记仿佛耗尽了最后的力量，变得如同烧焦的痕迹。

而空中那被暂时补全的星晷虚影，也因这能量的不稳定而剧烈闪烁起来，眼看就要再次崩溃！

更可怕的是！

巨门之后，那流淌出的苍凉死寂气息之中，一双巨大无比、冰冷淡漠、没有任何情感色彩的、如同星辰般的眸子，似乎在无尽的黑暗深处，缓缓睁开……

淡漠的目光，如同实质，穿透了那道缓缓开启的门缝，落在了门外蝼蚁般的凌尘和晚晴身上。

与此同时。

凌尘腰间那块玄冥令，在感受到门后气息和那双眸子的刹那，竟如同遇到了真正的主人般，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近乎谄媚和激动的剧烈震颤！一股无比清晰的、催促般的意念传入凌尘脑海：

“门已开……速入……献上……祭品……”

祭品？

是指晚晴？还是……他自己？

凌尘如坠冰窟，从头到脚一片冰冷。

而头顶那不稳的星晷虚影，身后是即将彻底苏醒的恐怖妖藤和巨门意志，身前是缓缓开启的、散发着未知死寂气息的门扉和那双冰冷的眸子，腰间是蠢蠢欲动的邪令……

进退皆是无边地狱！

就在这万般危急、生死立判的关头——

嗖！

一道快如闪电的灰影，如同鬼魅般，再次从那狭窄的缝隙外射入！

这一次，灰影的目标不再是任何一方，而是——直接射向了凌尘怀中昏迷的晚晴！

速度之快，根本不容凌尘有任何反应！

灰影掠过，晚晴小小的身体竟然凭空消失不见！

只余下她胸前那块已然彻底碎裂、化作齑粉的玉佩，纷纷扬扬地洒落。

“晚晴！！！”凌尘目眦欲裂，发出撕心裂肺的嘶吼！

然而，那灰影在一卷走晚晴之后，毫不停留，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猛地投向那扇刚刚开启一道缝隙的巨门！

在即将没入门内黑暗的前一瞬，灰影微微一顿，似乎极其艰难地扭动了一下，将一件细小的事物，猛地抛向了凌尘！

那事物划出一道抛物线，精准地落入了凌尘那空荡荡的、焦黑的左肩残端之下，滚落在地。

赫然是——那本已然彻底黯淡沉寂、封面却多了一道焦黑掌印的《龟息诀》！

与此同时，一个更加虚弱、却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苍老声音，断断续续地传入凌尘几乎崩溃的识海：

“赌对了……那丫头……暂时安全……”

“接下来……靠你自己了……”

“记住……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声音戛然而止，那灰影彻底没入巨门之后的黑暗，消失不见。

晚晴……被带走了？被带进了那扇门里？！

灰衣人说她暂时安全？！

巨大的震惊和茫然如同海啸，冲垮了凌尘最后的思绪。

而就在这时——

头顶那不稳的星晷虚影，终于彻底耗尽了力量，发出一声哀鸣，轰然崩溃消散，化作漫天光点！

巨门中央那青铜构件的光芒也随之迅速黯淡下去，机括转动声停滞。

那扇刚刚开启了一道缝隙的巨门，失去了星晷之力的支撑，伴随着更加沉重响亮的轰鸣，开始……缓缓地……闭合！

门后的黑暗中，那双冰冷的眸子似乎闪烁了一下，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波动？目光在即将闭合的门缝外、失魂落魄的凌尘身上停留了一瞬，随即缓缓隐没于无尽的黑暗之中。

“不！晚晴！！！”凌尘发出绝望的咆哮，挣扎着想要扑向那闭合的大门，身体却如同灌铅，根本无法移动分毫！

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一道象征着未知与可能的缝隙，变得越来越窄，越来越小……

最终——

轰隆！！！

一声震彻整个地下空间的、仿佛隔绝了两个世界的沉重巨响！

巨门……彻底闭合！

严丝合缝，仿佛从未开启过！

只有门缝边缘，几缕尚未完全散尽的、苍凉死寂的气息，以及门前地面上，那本封面有着焦黑掌印的破旧书册，证明着方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切，并非幻觉。

溶洞内，再次恢复了寂静。

不，是死寂。

星辉消散，溶洞重新被幽暗笼罩。

周围那些被星晷之力暂时压制的妖藤，开始再次缓缓蠕动起来，发出细微的沙沙声，那恐怖的邪异意志如同潮水般再次蔓延开来，充满了被戏弄后的暴怒！

腰间的玄冥令也重新散发出冰冷的血光，传递出因祭品被夺而产生的极度暴戾和不满的意念！

所有的危险，所有的绝望，再次如同冰冷的绞索，套上了凌尘的脖颈。

而他，双臂尽失，本源枯竭，意识濒临崩溃，如同被遗弃的残渣，孤零零地躺在这绝地的中心。

唯一的寄托，唯一的妹妹，被拖入了那扇未知的、恐怖的门后。

世界，只剩下彻底的黑暗与冰冷。

凌尘躺在冰冷的地面上，睁着空洞的眼睛，望着溶洞顶部那片无尽的黑暗。

一滴混合着血与绝望的、冰冷的液体，缓缓从他的眼角滑落，无声地渗入身下的黑沙之中。

完了……

一切都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