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鸿沟悄然生(2/2)

相比之下,另外两位知青张建军和李卫红虽然也有些羡慕,但反应则平淡许多,只是默默消化着这个信息,继续为眼前的生计发愁。

接下来,剩下的五位知青,开始了真正“面朝黑土背朝天”的农耕生活。他们跟着社员们一起上工,刨粪、送粪、学着用笨重的农具翻整冻土……每一天都是对意志和体力的极限考验。

工分是他们生存的核心。一个壮劳力(最高标准)干满一天最多能拿10个工分,女知青和半大孩子则要少一些,可能只有7-8个工分甚至更少。而且,农活分三六九等,技术性强、最累的活工分最高,他们这些新手往往只能干些边角碎活,拿不到满分。一个工分值多少钱(或多少粮)取决于年底生产队的收成和决算,年头不好时,一个工分可能只值几分钱甚至更少。

口粮更是紧紧牵动着每个人的神经。国家给知青定的口粮标准(原粮)大约是每月三十多斤,但这需要他们用自己挣的工分折算成钱和粮去“买”回来!如果工分挣得少,年底决算时可能不仅分不到钱,还要倒欠生产队的口粮钱!这三十多斤原粮(玉米、高粱、小米等)磨成面或米,再去掉麸皮杂质,真正能进肚的其实根本没多少。对于每天从事重体力劳动、肚里缺油水的年轻人来说,这点粮食根本不够吃,饿肚子是常态。喝进肚里能照见人影的稀粥、剌嗓子的窝窝头、用盐水煮的土豆萝卜,就是他们日常的伙食。那种饥饿感,是刻在那一代人骨子里的共同记忆。

屯里把队部旁边闲置的两间旧仓房简单收拾了一下,盘了两个对面炕,男一间女一间,让他们五个人挤在一起住。又给他们配了一口旧铁锅和几个碗盆,意味着他们需要自己开火做饭。这对于一群从未独立生活过的半大孩子来说,又是一个巨大的挑战——下工后早已筋疲力尽,还要拖着疲惫的身体挑水、砍柴、烧火、琢磨怎么把有限的粗粮做出能下咽的食物。

而另一边,老校长陈启明心疼林墨和丁秋红这两个“文化苗子”,又感激林墨为民除害,更怕他们自己开火吃不好影响教学,几乎天天强硬地要求他俩来自家吃饭。校长老伴也是个善良的东北妇女,总是想方设法在粗粮野菜里多滴几滴油星。

林墨和丁秋红过意不去,坚持要把自己的全部定量口粮和粮票都交给校长老伴。校长老伴推辞不过,最后也只能收下,但心里却更是把这两个懂事的孩子当成了自家人,饭菜里偶尔也能见到一点难得的荤腥,有时候是自家鸡下的宝贝得不得了的蛋,又或许是偶尔换来的一点肉皮。

这种待遇上的差异,像一条无形的鸿沟,开始悄然横亘在七名知青之间。一边是相对安定、能吃饱饭、受人尊敬的教师生活;另一边是日复一日的艰苦劳作、饥饿的肠胃和拥挤的居住环境。猜忌、嫉妒、委屈、还有那么一点点忿忿的恨……在破旧的知青仓房里暗自滋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