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那么竖呢(1/2)
宿舍门在身后轻轻合拢,隔绝了外界最后一丝喧嚣。
窗外,暮色如同打翻的墨汁,正一点点浸染着天空,为房间镀上一层深沉而安宁的蓝灰色调。
空气中,还隐约残留着昨日挥毫时留下的淡淡墨香,与书桌木质散发出的沉稳气息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独特的、令人心神安宁的氛围。
陈墨打开灯,暖黄的光线驱散了角落的阴影,他径直来到书桌前。
书桌上,那张书写着完美“横”的宣纸静静躺着。
但他的目光并未在上面过多停留,而是再次沉入识海,投向那卷悬浮的天书。
书页哗啦翻动,最终定格在基础笔画区域。这一次,他的意识牢牢锁定在了“竖”的形态之上。
与“横”那种平稳延展不同,“竖”的笔画,清晰而锐利,如同一柄即将出鞘的利剑,笔直地指向下方,又好像带着支撑天地的厚重。
提笔。
饱蘸浓墨。
笔尖悬于雪白宣纸之上,凝神静气。
手腕下沉,力量自肩臂传导,至肘,至腕,再至指尖,最终凝聚于笔尖一点。
落笔!
笔锋触纸的瞬间,陈墨便感觉到了不同。
手腕下意识地想要平移,这是书写“横”时的习惯。
但“竖”要求的是垂直向下。
笔尖刚落下,墨线便不受控制地向右微微倾斜,如同风中摇曳的芦苇,软弱无力。
收笔。
一道歪斜、虚浮的墨线留在纸上,毫无“竖”应有的挺拔与力量感。
陈墨脸上没有任何气馁或烦躁的神情。
他早已习惯了这种从零开始、与自身习惯反复搏斗的磋磨过程。
更何况,他心知肚明,刚才这一笔,自己并未真正集中全部心神,只是在适应。
再次提笔。
凝神。
落笔。
这一次,他尝试加重力道。
笔锋深深陷入宣纸,墨色浓重如漆,拖出的墨线粗壮如蟒,但依旧歪斜,且在收笔时因力量突然抽离,笔毛分叉,刮出数道难看的毛刺,整条“竖”显得笨重而狰狞。
第三遍,他尝试放轻力道,追求流畅。
墨线细若游丝,轻盈滑下,却在三分之二处因气息不稳、腕力不继而陡然中断,留下一截枯枝般的残迹。
第四遍,第五遍……
时间在笔尖与宣纸的沙沙摩擦声中悄然流逝。
窗外的暮色彻底被深沉的夜幕取代,星河低垂,万籁俱寂。
宿舍内,只有书桌上方的灯光亮着,将陈墨伏案的身影投在墙壁上。
堆积的废纸越来越多,每一张上都布满了形态各异的“竖”——
或歪斜如醉汉,或臃肿如病体,或断续如残枝,或软弱如柳条。
陈墨眼神愈发沉静,不急于求成,而是将每一次落笔都当作一次感知与调整的过程。
他细细体会着手臂肌肉的牵动,感受着笔毛与宣纸摩擦的细微触感,捕捉着墨汁渗入纤维的瞬间。
一天一夜过去。
窗外的天色由暗转明,晨曦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条细长的光带。
宣纸换了一张又一张,墨线添了一道又一道。
两天两夜过去。
他的动作依旧稳定,落笔的力道、速度控制得愈发精准,写出的“竖”也一次比一次接近完美——笔直、均匀、墨色饱满。
然而,就在这看似即将成功的关口,陈墨却忽然主动停下了笔。
不是疲惫,而是困惑。
为何,自己练习了两千遍不到,就可以书写出完美的“横”。
但在这几天反反复复的练习中,却写不出这道完美的“竖”?
技巧?力量?专注?
他审视自身。技巧已无可挑剔,力量收发由心,专注更是达到了物我两忘的境地。
都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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