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账本（2/2）

青禾庄和小汤山庄，据祖母之前提及，都是中等偏上的良田庄子，即便不算丰年，也不该连年亏损。

账目做得更是“天衣无缝”。

每年都有详细的支出记录：购买良种、雇佣短工、农具损耗、缴纳田赋。。。名目繁多。收入却寥寥无几，最后总是以“遭了虫灾”、“雨水过多”、“粮价下跌”等理由报亏。

但朱婉清敏锐地抓住了几个破绽：

其一，雇佣短工的数量和工钱支出，与庄子实际田亩数完全对不上，远超正常需求，明显是虚报人头，吃空饷。

其二，购买“良种”的支出高得惊人，且都是从一家名为“丰裕粮行”的商户采购。之前她让小柱子去市面上打听过，根本没人听过这家粮行！极可能是柳姨娘亲属控制的空壳商号，左手倒右手，虚报价格。

其三，也是最致命的，田赋缴纳记录！账本上清晰记录着每年向官府缴纳的田赋银两数目。

朱婉清立刻让秋月通过其兄石磊，花重金找了一位熟谙此道的户房小吏暗中查询。结果很快回来了：官府档案记录显示，青禾庄和小汤山庄近五年来实际缴纳的田赋，不足账本记录的一半！

这意味着，有将近一半的“田赋”银子，根本就没进官府的口袋！而是被人在账目上玩弄数字游戏，中饱私囊了！

一条条，一桩桩，假账的痕迹如同黑暗中的萤火虫，在她现代人的审计眼光下无所遁形！虽然手法在这个时代看来或许隐蔽，但在她眼中却粗陋不堪！

朱婉清的心跳加快，不是因为愤怒，而是因为兴奋。

她快速地将所有发现的疑点、虚高的价格、虚报的支出、矛盾的数额，分门别类，清晰工整地抄录在一张单独的纸上。每一笔后面，都附上了她查证到的市场价或官府实录作为对比。

数字不会说谎。

这一笔笔触目惊心的差额，就像一把把淬毒的匕首，直指幕后操纵账目之人，柳姨娘！

这已不仅仅是克扣份例、贪墨收益，这是赤裸裸的蛀虫的行为！不仅吃空她朱婉清的个人财产，更是在挖空朱家的根基了！

“秋月，”朱婉清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眼神却亮得惊人，“将这些账册原样送还回去，就说。。。我大致看了，有些小疑问，还需细细核对，过几日再向祖母回禀。”

她不能立刻发作。

现在证据虽然有力，但是力度还不够！她需要知道，这些被贪墨的巨额银钱，最终流向了哪里？是填了柳姨娘娘家的无底洞，还是用于她更隐秘的谋划？甚至。。。父亲朱正弘，在这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是完全被蒙蔽，还是。。。知情默许？

她手中的这张纸，是利器，但必须在最关键的时机，以最致命的方式掷出！

“另外，”她压低声音，对秋月吩咐道，“让你哥哥，想办法查一查那个‘丰裕粮行’，还有账目上这几家频繁出现、价格虚高的商铺背后，到底都是谁在经营，别怕花钱！”

她要顺着这些虚假的账目流水，摸清柳姨娘的资金脉络，找到那条隐藏的贪腐之蛇的七寸！

夜色深沉，静月轩内灯火通明。

朱婉清伏案疾书，将那些冰冷的数字和罪证牢牢刻印在脑海之中。

她拿起那张写满罪证的纸，唇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柳姨娘，你的好日子，快要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