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帝王考校众秀女（2/2）

“嗯。”皇帝淡淡应了一声，放下茶盏，随手一指不远处一株开得正盛的兰花，“识得此花吗？”

朱婉清抬眸望去，只见那兰花形态优雅，花瓣洁白，唇瓣上带着淡淡的紫红色斑点。

她心中一定，恭敬回道：“回陛下，此乃绿云，是春兰名品之一。叶姿斜立，叶质厚硬，花葶较高，花开并蒂，色如翡翠落雪，香气清冽幽远，素有春兰皇后之美誉。”

她不仅说出了花名，更将其特征、品级、美誉一一道来，言辞准确，条理清晰。

皇帝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讶异。

他常年居于宫中，见惯了人对名品牡丹、芍药的追捧，倒是少见秀女对兰花了解得如此细致。

他并未表露，只继续问道：“哦？那你可知，此花为何名‘绿云’？”

这个问题，就有些超纲了，更像是在考校她的机智和见识底蕴。

朱婉清略一思索，结合自己前世零星的记忆和今生所读杂书，从容应答：“臣女愚见，其名或源于其花色。此花虽花瓣洁白，但光线下细观，瓣质莹润透绿，尤其初开时，如绿意凝聚，加之花形优雅，簇拥如云，故得‘绿云’之名。亦有古谱记载，其名取自前人诗句，喻其高洁脱俗之姿。”

她这番解释，既有观察，又有引据，虽然不是绝对的权威，但是合情合理，展现了她不是死记硬背，更有自己的思考和见识。

皇帝沉默了片刻，目光在她沉静的面容上停留。

昨日太后回宫后，曾与他闲谈，特意提起了这个朱家女儿，赞其“画有风骨，心有丘壑”。

他当时并没有十分在意，此刻亲自考校，才发现此女确实与寻常的大家闺秀不一样。

那份镇定，那份言之有物的才学，以及不卑不亢的态度，都让人印象深刻。

“见解很独到。”皇帝最终只给了这四个字的评价，语气依旧平淡。

但他没有立刻让她退下，反而像是起了些兴致，又指向旁边一丛看似不起眼的紫色小花：“此花呢？”

朱婉清望去，认出那是鸢尾。

她心中微动，意识到这或许不仅是考校，更是一种试探。她依旧恭敬回答：“回陛下，此乃鸢尾。其叶如剑，其花形如鸢鸟展翅，故名。此花虽不似牡丹华贵，亦不似兰草清幽，但生命力顽强，不择地而生，花色虽多以蓝紫为主，却亦有白、黄等诸多变化，于平凡中见坚韧，于静谧处展风华。”

她没有刻意抬高此花，而是客观描述，并赋予了其“坚韧”、“变化”的品格，这无形中暗合了一种为人之道。

皇帝听完，未置可否，只是端起茶盏，又饮了一口。

而，站在他侧后方的贴身大太监福海，却敏锐地注意到，陛下握着杯盏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轻轻敲击了两下。这是陛下对某事或某人感到满意时，一个极其细微的习惯性的动作。

“退下吧。”皇帝终于开口。

“是，谢陛下。”朱婉清依礼退回到队列中，后背已是出了一层薄汗。

她能感觉到，在她退回原位后，那道属于帝王的目光，似乎又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才缓缓移开。

接下来的考校，似乎变得有些索然无味。

皇帝依旧听着，但反应愈发平淡。

他的心思，似乎有些飘远。

福海垂手侍立，心中已然有数。

陛下看似随意，实则过目不忘。

他能准确地点出“朱正弘之女”，记得“朱婉清”这个名字，并在考校中连续追问，这本身就已说明了问题。

陛下，这是将这位朱秀女，真正地看进眼里了。

考校结束，皇帝起身离去，没有对任何秀女再有特别的表示。

但所有人都知道，今日之后，朱婉清这个名字，不再仅仅是因为太后的赏识而被人熟知，更是因为得到了帝王那片刻的、专注的询问与凝视。

秀女们散去，三三两两低声议论着，目光复杂地看向走在稍前方的朱婉清。

周秀女快步跟上，挽住她的胳膊，低声道：“婉清姐姐，陛下竟然单独问了你那么多！看来对姐姐甚是留意呢！”

朱婉清轻轻拍了拍她的手，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羞涩与不安：“妹妹快别这么说，陛下仁厚，对所有秀女都是一视同仁的。”

她心中却如明镜一般。

皇帝那看似随意的几句问话，其背后代表的关注，远比任何夸赞都更有分量。

他记住了她的名字，更记住了她不同于常人的谈吐与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