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真相大白茶香永(2/2)
笑声未绝,他猛地咬牙,面色瞬间转为青黑,一缕污血自嘴角溢出,身躯晃了两晃,砰然倒地,气绝身亡——竟是早已暗藏剧毒于齿间!
至此,真相终大白于天下。
蔡京勾结辽国,欲以珍稀茶种换取辽人出兵助其篡权,更借火药案清除异己,动摇国本。三钱局实为其麾下爪牙,李公公、兰禹等皆受其胁迫,或身不由己,或同流合污。
官家闻奏震怒,下旨彻查,此案牵连京中及地方官员竟达百余人,朝野为之动荡。
三日后的黄昏,赵令渊蹲在自家小院中,有一搭没一搭地撒着粟米,喂那几只咕咕叫的芦花鸡。
兰澈踏着夕阳余晖而来,手中捧着一卷明黄圣旨。苏砚青戴罪立功,流放岭南;张怀民官复原职,另加封赏;兰家沉冤得雪,重掌茶焙局。
“还有你的。”她递过一卷沉甸甸的金字匾额,嘴角微弯,“官家亲笔——‘天下第一闲人’。”
赵令渊接过来掂了掂,竟随手将其垫在了鸡窝漏风处:“大小刚合适,正好挡风。”
忽闻门外马蹄声疾,一名风尘仆仆的信使高擎一封火漆密信飞身下马:“辽国使团八百里加急国书!指名请赵公子亲启!”
赵令渊拆开,国书上仅有一行契丹文:
“茶种虽失,茶道永存。三年后,茶战再续。”
他览毕一笑,提笔蘸墨,于信纸背面龙飞凤舞写下回言:
“随时恭候。记得带够银子,我的茶,很贵。”
是夜,月华如水,倾泻满院。两人对坐石桌两旁,静品新沏的蒙顶甘露。
兰澈忽然放下茶盏,轻声问:“你是从何时起,知晓苏砚青是卧底?”
“从他‘不小心’摔碎那只毒茶盏开始。”赵令渊转着手中越窑青瓷杯,目光悠远,“演技过于完美,反倒露了痕迹。世间哪有那么多巧合。”
“那张怀民张大人呢?”
“他啊……”赵令渊抬眸,望向皇城方向,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才是那位真正在幕后,执棋布局之人。”
翌日早朝,张怀民果然献上自蔡京密室中搜出的密信若干。其中竟有辽国皇族与三钱局签定的契约原件,条款详备,钤印分明!
官家大喜过望,欲重重犒赏。
张怀民却伏地恳辞:“臣别无所求,唯愿乞骸骨归隐林泉,并与赵令渊公子合伙,于汴京开一间小小茶楼,足矣。”
满朝文武哗然。
三个月后,“闲人茶楼”于汴京最繁华的御街东侧悄然开张。
赵令渊任掌柜,笑迎八方客;张怀民搬了把算盘坐镇柜后,俨然大账房;兰澈则领着一班巧手茶博士,专司茶艺烹点。就连流放途中的苏砚青,也竟辗转捎来一封贺信并一包岭南野茶。
开张那日,官家微服私访,饮罢一盏“雪浪琼涛”,闭目良久,方叹息道:“此茶清韵悠长,几非人间滋味。”
赵令渊布巾搭肩,笑吟吟凑近:“陛下若喜欢,常来便是——记得付现钱,小本经营,赊欠免谈。”
是夜,更深人静,张怀民于后院煮水瀹茶,寻到正对月独酌的赵令渊。
“你可知,老夫为何选中你,倾力相助?”
“约莫是因刘淳风那封遗信?”赵令渊替他斟上一杯,“他说,破此迷局,非我不可。”
“不全是。”张怀民目露深远之色,摇头轻啜茶汤,“只因你是那‘变数’——茶道千年,陈规积弊甚多,需要的,正是你这等不守规矩、心有乾坤的‘闲人’。”
他饮尽杯中茶,起身欲走:“三年后辽国茶战,事关国体,你好自为之。”
行至月洞门边,老者忽又驻足回头,眼中掠过一丝难得的戏谑:
“对了,兰澈那丫头……于茶艺一道虽天赋卓绝,却少些人间烟火的气韵。你既为茶楼掌柜,合该多加‘指点’。”
赵令渊挑眉:“却不知该如何指点?”
“比如……”张怀民捋须轻笑,“娶回家中,细细调教,朝夕相伴,岂不便宜?”
“哐当——”窗外猝然传来一声脆响,似是什么陶器跌落碎裂。
旋即,兰澈红着脸自窗下探出身来,又羞又恼地瞪视二人:“你们两个为老不尊!胡说八道些什么!”
赵令渊却大笑出声,伸手将她拉至身旁坐下:“来得正好,尝尝这个。”
他推过一盏新沏的茶,奇异的是,那蒸腾茶雾竟于空中袅袅凝结,成一个清晰的?形,久久不散。
“此茶名曰‘真心’。”他眨眼,笑意盈眸,“专治各种……口是心非。”
兰澈垂首,捧起茶盏,就着氤氲热气轻啜一口,唇角终究忍不住,悄悄扬起一抹甜弧。
月光清澈如许,落满青瓷杯盏,澄净透亮,亦如他们初相见的那一日。
次日清晨,赵令渊再度被窗外芦花鸡锲而不舍的鸣叫声吵醒。
披衣出门,却见院中不知何时又多了一块崭新匾额,黑底金字,竟是官家御笔亲题:
“天下第一闲人,终究闲不住。”
他拎起匾额掂了掂,望着东方既白的天空,忽而莞尔一笑:
“看来这闲人……还得继续当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