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雾锁茶寮辨鬼蜮(1/2)
舱内红泥小炉上,铜壶沸水正作蟹眼泡,咕嘟声混着海风拍舷的轻响,竟生出几分诡异的静谧。
赵令渊指尖摩挲着蟠龙玉佩,目光扫过蒲宗孟那温和却难测的笑脸,又落向赛义德手中银盒里的墨绿色神茶膏——那膏体在昏黄油灯下泛着幽光,似与皇长子心口搏动的乌黑纹路隐隐呼应。
“星槎沉没处,海流湍急,暗礁密布,便是知晓方位,也难探得碎片。”赵令渊缓声道,语气不卑不亢,“蒲先生既为海贸老手,当知水下寻宝如海底捞针。倒是这神茶膏,若真能缓解殿下之症,赵某愿以茶盐司密档中所载‘南洋茶路图’相赠,图中标记十余处隐秘茶港,皆是贩茶获利的黄金水道。”
蒲宗孟闻言,三缕长须微颤,手中乌木烟斗火星明灭:“赵提刑倒是爽快。只是星槎碎片非同小可,传言其乃上古神物所制,沉入海中仍有光华外泄,昨夜那冲天异光,方圆百里皆可见之。老夫虽为商人,却也好奇此物究竟有何玄妙。”
他话锋一转,目光投向舱外,“不过眼下,似有贵客不请自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暮色中又一支船队破浪而来,船帆上“市舶司”三字朱红大书,在残阳下格外醒目。为首的楼船甲板上,一位身着绯色官袍的官员凭栏而立,头戴展脚幞头,腰系金鱼袋,正是大宋市舶司提举路允迪。他身后跟着数名僚属,皆手持文书,神色肃然。
“路某奉枢密院之命,巡查东海贸易航道,听闻此处有异宝现世,兼有数方势力在此对峙,特来厘清是非。”路允迪的声音透过扩音的竹制传声筒传来,带着官场特有的沉稳,“蔡转运使,蒲船主,还请登岸答话;其余人等,暂随市舶司船只至明州港待命。”
蔡迢在远处船队上闻言,眉头皱得更紧。黑衣女子在他身侧低语:“市舶司早不来晚不来,偏在此时现身,恐是冲着星槎碎片而来。那路允迪与宰相蔡京沾亲带故,却又素来标榜‘清正’,不好相与。”蔡迢沉吟片刻,挥手下令:“船队靠向市舶司楼船,静观其变。”
此时,舱外忽然传来一阵刺耳的茶筅刮擦之声,如指甲挠过瓷盏。只见数名“沏茶忍者”突破渔帮防线,踏着漂浮的茶饼残骸扑来,为首的正是那名额有茶花烙痕的少女茶傀。她手中茶刺已换作两柄细长的茶刀,刀身刻满诡异符文,泛着青黑毒光。
“小心!这茶刀淬了‘腐叶毒’,沾血即烂!”林素问急声提醒,手中银针如流星般射出,正中少女茶傀手腕。岂料那茶傀竟毫无痛觉,手腕一翻,茶刀转而刺向自身心口,随即口中喷出一团褐色茶雾,雾中隐约可见无数细小的茶梗如针般飞射而出。
“是‘茶针雾’!快用茶盏遮挡!”谢汝言大喊着,将桌上的建窑兔毫盏尽数掷向众人。宋时煎茶,茶盏以建窑黑瓷为上,兔毫盏盏壁厚实,恰好能挡住茶针。众人纷纷举盏格挡,只听“叮叮当当”一阵脆响,茶针撞在盏壁上,尽数落地。
郭大釜见状,怒喝一声,扯下腰间剩余的胶茶饼,如掷铁饼般甩向忍者群。茶饼遇风膨胀,化作一张张粘稠的“茶网”,将数名忍者缠成粽子。
“奶奶的!跟你们这群妖魔鬼怪拼了!”
他抄起船板上的铁制茶碾,当作武器,朝着一名持壶忍者砸去。那忍者刚要喷出迷香,便被茶碾砸中肩头,惨叫一声跌入海中。
舱内,赛义德见外面混战再起,急道:“再拖下去,这孩子便没救了!神茶膏需以三沸之泉煎服,还需配建窑兔毫盏盛之,借盏壁聚阳之气,方能逼出痋虫!”
林素问闻言,立刻起身整理茶器:“舱内有锡制茶碾、银质茶则,只是建窑盏唯有一盏,且不知这海水煮的泉是否合用?”
“宋时煎茶,以山水为上,江水次之,井水为下。海水虽咸,却含龙气,煮沸三次后,咸味自消,可当‘龙水’用。”
蒲宗孟缓步走到茶寮旁,亲自点燃炭火,“老夫素爱煎茶,今日便为殿下一试。”
他取过赛义德手中的银盒,用银匙挑出少许神茶膏,置于茶碾中细细研磨。
宋时茶碾多为木质,以梨木、桑木为佳,锡制茶碾则更为贵重,常用于官宦人家。蒲宗孟碾茶的手法极为娴熟,茶膏在碾中化作细粉,簌簌落入茶罗中——那茶罗以轻纱为底,罗面织有缠枝莲纹,正是宋代上品茶罗的样式。
与此同时,舱外的打斗愈发激烈。
雾隐岛的“茶罗煞”终于现身,此人身着黑袍,面覆青铜茶神面具,手中持一把巨大的“茶杵剑”,剑身似由千年茶树根雕琢而成,布满裂纹,却散发着阴森的寒气。“茶罗煞”一挥手,数名茶傀同时发难,其招式竟暗含宋代茶道中的“点茶七式”,一招一式如行云流水,却招招致命。
“不好!这是‘茶道杀法’!”陆九娘拄着藤杖,白发飞扬,“老身年轻时曾遇过雾隐岛妖人,此杀法以茶道为幌子,实则暗藏杀机,需以‘和敬清寂’之心化解!”
她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个竹制茶筅,迎着一名茶傀便打了过去。
茶筅本是点茶时击拂茶汤之物,陆九娘却将其当作武器,茶筅丝如钢针,与茶傀的茶刀相撞,竟迸出火花。
赵令渊手持“龙渊”软剑,与“茶罗煞”缠斗在一起。
剑杵相交,发出沉闷的响声,如两柄重锤相撞。
“茶罗煞”的内力阴寒刺骨,每一次碰撞,赵令渊都感觉手腕发麻,仿佛有无数细针顺着剑身钻入经脉。
“你这邪祟,竟将茶道化为杀道,玷污茶圣之名!”赵令渊怒喝一声,剑招突变,使出“分茶剑法”——此剑法源于宋代分茶之术,剑势如茶汤在盏中变幻,时而如松涛阵阵,时而如江雪茫茫,令“茶罗煞”一时难以招架。
市舶司的船队此时已靠近战场,路允迪见状,下令放箭支援。
数十名兵士手持弩箭,箭镞上绑着特制的“茶烟弹”,落地即爆,生出白色烟雾,烟雾中带着茉莉花茶的清香,却能麻痹人的神经。
雾隐岛的忍者吸入烟雾,动作顿时迟缓,渔帮众人趁机发起反击,郭大釜一茶碾砸晕一名忍者,笑道:“这茶烟弹倒是妙!比俺们渔帮的‘臭鱼弹’好闻多了!”
舱内,蒲宗孟已将神茶膏粉末放入兔毫盏中,铜壶中的海水恰好煮沸至三沸——宋代煎茶讲究“三沸”,一沸如鱼目微有声,二沸如涌泉连珠,三沸如腾波鼓浪。蒲宗孟提起铜壶,高冲而下,沸水注入盏中,神茶膏粉末瞬间化开,茶汤呈现出墨绿色,表面浮起一层细密的泡沫,如积雪般洁白。
“此乃‘乳面’,是煎茶之上品。”蒲宗孟解释道,将茶盏递向林素问,“快喂殿下服下。”
林素问接过茶盏,小心翼翼地撬开皇长子的牙关,将茶汤缓缓灌入。
片刻后,皇长子心口的乌黑纹路竟渐渐变淡,搏动也减缓了许多。
“有效!”林素问喜出望外,却又皱起眉头,“只是这毒素并未根除,似有一股邪气仍在经脉中游走。”
谢汝言上前搭脉,沉声道:“神茶膏虽能压制痋虫,却无法将其彻底逼出。看来,终究还是要找到真正的‘东海龙涎茶’。”
赛义德闻言,碧眼中闪过一丝异色:“龙涎茶……老夫在大食时,曾听一位游历过东方的祭司说过,此茶生长在一座会移动的‘茶岛’上,岛上有龙栖息,茶树叶上会凝结龙涎,故而得名。只是那座岛极为神秘,唯有在月圆之夜,方能借着海上的茶雾寻得踪迹。”
蒲宗孟放下烟斗,若有所思:“月圆之夜……三日之后便是中秋,正是月圆之时。只是那‘茶岛’究竟在何处,却无人知晓。”
他目光转向赵令渊,“赵提刑,老夫愿率船队与你一同寻找‘茶岛’,只求找到星槎碎片时,能让老夫一观其貌。”
赵令渊正欲答话,舱外忽然传来一声惨叫。
众人冲出去一看,只见“茶罗煞”被赵令渊一剑挑落面具,露出一张布满茶渍般疤痕的脸——竟是一位中年女子,而她的额角,也印着一枚茶花烙痕,只是比那少女茶傀的更为陈旧。
“你们……都得死……”“茶罗煞”嘶吼着,从怀中掏出一把黑色粉末,撒向空中。那粉末遇风即燃,化作熊熊烈火,朝着众人扑来。
“是‘茶油火’!快用海水灭火!”
郭大釜大喊着,与渔帮众人拿起水桶,朝着火焰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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