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内部蛀虫(1/2)

区域大国在边境地带持续而含蓄的军事施压如同低悬的阴云,虽未化作霹雳雷霆,那份沉甸甸的、基于国家力量与地缘逻辑的威慑却无时无刻不萦绕在雾隐谷决策层的头顶,迫使陈野在每一次边境兵力调整、每一次对外信息释放乃至内部发展计划的优先次序上都必须慎之又慎,如履薄冰;北方“阿克琉斯之盾”基地那日益频繁且技术诡异的侦察与反制活动,则像一柄以未来科技锻造的冰冷达摩克利斯之剑,其威胁超越了现有认知框架,带来的是一种混合着无力感与紧迫感的深层焦虑;而联盟内部孟洪土司日渐明显的离心倾向与“响尾蛇”愈加暧昧的投机姿态,则如渐渐侵蚀梁柱的白蚁,动摇着“自由阵线”赖以支撑外部压力的协作基础。然而,就在陈野及其核心团队将大部分精力用于应对这些来自外部的、或明或暗、或传统或超前的挑战之时,一种源自内部肌体腐败与人性贪婪的溃烂,正如同悄然扩散的疫病,在最基础、最关乎民生的治理末梢——那些新设立的“民务所”——中滋生蔓延,其危害直接而猛烈,足以从根基处蛀空他们苦心经营的新秩序。最初的警报并非来自老刀那些擅长捕捉远方马蹄声与无线电波的情报员,而是源于几封辗转递到雾隐谷、字迹歪斜甚至按着血手印的匿名举报信,信的内容直指控制区西南部、靠近萨尔温江支流一片名为“斑茅河谷”的区域,那里几个村寨在“自由阵线”推行替代种植、严令禁绝罂粟之后,竟然又出现了小规模的罂粟苗圃,更令人不安的是,负责该区域的“民务所”人员对此似乎视而不见,甚至隐约有包庇纵容之嫌,当地敢于举报的村民反而受到了威胁。几乎与此同时,阿南的技术小组在例行监测边境地区异常通讯时,捕捉到几段来自“斑茅河谷”方向、使用简单商业加密却内容可疑的信号,经破译,其中涉及“货物”(暗指鸦片膏)的“品相”、“运输安排”以及向某个境外账户付款的模糊指令,信号源头似乎与某个“民务所”的固定电台位置存在交叠。

这些线索立刻引起了陈野的高度警惕。他太清楚罂粟在这片土地上意味着什么——那不仅是“蝰蛇”与“钢脊”曾经赖以吸血的毒瘤,更是无数罪恶与贫困循环的根源,是他誓言要拔除的旧秩序象征。推行替代种植、彻底禁毒,是“自由阵线”获取民心、区别于过往军阀的基石政策之一,也是向外界(包括那个施加压力的区域大国)展示其致力于区域稳定与正常化的重要姿态。任何罂粟复种,尤其是可能涉及管理层腐败的复种,都不仅仅是治安问题,而是对新政权合法性与执政能力的致命挑战。如果连最基本的禁毒令都无法在基层执行,甚至执法者与违法者流瀣一气,那么所谓“新秩序”不过是一戳即破的泡影,外部压力将更有借口介入,北方威胁会视其为朽木,联盟盟友更会离心离德,而境内那些仍在观望、饱受毒品之苦的普通民众则将彻底寒心。陈野没有将此事简单交予老刀的情报系统或苏清月的治安部队处理,他决定亲自介入,既要查清事实、揪出蛀虫,也要借此向整个控制区宣示其反腐肃贪、维护政令的绝对决心。他组建了一个精干的调查组,自己亲自挂帅,苏清月率数名“锐瞳”队员负责安保与突击,老刀派出最擅长基层渗透与审讯的情报骨干配合,阿南则提供技术支援以追踪通讯和可能的资金流向。调查组伪装成巡视水利工程和民兵训练的工作队,悄然进入了斑茅河谷地区。

斑茅河谷地处相对偏僻,山高林密,交通不便,过去曾是“钢脊”势力范围的边缘地带,“自由阵线”接管时间不长,基层“民务所”设立仅数月,所长是一名原“钢脊”统治时期不得志的小文书,名叫吴有财,副手则是本地一个寨子的头人子弟,叫岩吞。调查组没有直接前往“民务所”所在的中心寨子,而是先在外围几个有举报指向的村寨暗访。通过秘密接触敢于说话的村民、实地隐蔽勘察,很快掌握了确凿证据:在几处远离主要道路、背阴的山坳里,新开垦的罂粟苗圃虽然面积不大,但苗株长势良好,显然得到了精心照料,绝非野生;有村民指认,是“民务所”的岩吞副所长带人划定这些地方,并默许甚至鼓励一些家境困难或有前科的家庭种植,声称这是“上面默许的灵活政策”,收获后会有“外面的大老板”以高价统一收购,所得“民务所”要抽走大半,其余归种植者,并威胁不得外传,否则将取消其家庭享受的种子补贴和医疗援助资格。更深入的调查发现,吴有财所长看似不管事,实则与岩吞关系密切,多次利用“民务所”的运输骡马队,将一些包装严实的物资运出河谷,行动诡秘。阿南通过技术监听,确认了岩吞与一个境外号码的定期加密联系,内容涉及“货款结算”和“下一批货(指罂粟种子和化肥)的送达时间”,而资金流向追踪则隐约指向一个与东南亚某地毒枭集团有关的空壳公司。

情况比预想的更严重,腐败并非个别人行为,而是“民务所”主要官员与境外毒贩勾结,系统性地破坏禁毒政策,从中牟取暴利。陈野震怒之余,也感到一阵寒意,这仅仅是暴露出来的一个点,在庞大的控制区和新建立的治理体系中,还有多少类似的“蛀虫”在啃食根基?他决定立即收网,要以雷霆手段处置,形成震慑。行动时间定在岩吞与境外联络人约定的下一次“货到验货”的日子。根据情报,一批新的罂粟种子和预付现金将在傍晚时分,由一伙伪装成山货商的武装贩子送达河谷中心寨子外的一处废弃磨坊,岩吞和吴有财会亲自到场接收。

是日黄昏,残阳如血,将斑茅河谷染上一层诡异的金红色。陈野的调查组与苏清月调来的一个战斗班早已在废弃磨坊周边及进入中心寨子的要道上秘密布控,张网以待。陈野本人与苏清月潜伏在磨坊对面山坡的密林中,透过望远镜监视。不久,一队约七八人、背着沉重背篓、腰间鼓鼓囊囊明显藏有武器的汉子沿着山道鬼鬼祟祟地出现,径直走向磨坊。几乎是前后脚,岩吞带着两名心腹,吴有财则显得有些忐忑地跟在后面,也从寨子方向来到了磨坊前。双方显然熟识,简短交谈后,境外来的贩子头目示意手下打开背篓,露出里面用油纸包裹的种子和几捆现金。岩吞上前查验,脸上露出贪婪的笑容,吴有财则有些紧张地四处张望。

“动手!”陈野对着耳麦低喝。

埋伏在磨坊四周的队员瞬间现身,枪口指向磨坊前的众人,“不许动!放下武器!”喝声在山谷间回荡。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磨坊前众人顿时大乱。境外贩子都是亡命之徒,反应极快,几乎在听到喝声的同时便纷纷扑向掩体或直接拔枪射击,枪声骤然响起,子弹呼啸。岩吞愣了一下,眼中凶光一闪,竟也拔出腰间手枪,一边向调查组队员开枪,一边对身边吓呆的吴有财吼道:“快跑!被抓住就完了!”他企图向寨子方向突围,那里地形复杂,易于躲藏。吴有财则腿脚发软,瘫坐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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