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边境线(1/2)

雨,像是从天穹倒灌而下,冰冷、粘稠,带着热带丛林腐殖土特有的腥气,将整个世界笼罩在一片无尽的喧嚣与朦胧之中。

陈野驾驶着那辆饱经风霜的旧皮卡,车轮碾过泥泞不堪的土路,溅起的泥浆泼洒在车窗上,瞬间便被疯狂的雨刮器抹去。车灯像两柄疲惫的光剑,勉强劈开前方数十米的雨幕,映照出扭曲盘绕的藤蔓、狰狞怪异的树影,以及仿佛永无止境的黑暗。

这里是中缅边境,一片在法律地图上线条分明,在现实中却模糊不清的法外之地。

皮卡车厢里,堆放着一些普通的日用百货和密封的机械零件。这是他退役后的生计,往返于边境两侧,运送些不算紧俏但也必要的货物,赚取微薄的差价。车厢的夹层里,或许藏着些不那么“普通”的东西,这是行规,也是生存之道。陈野从不过问,他只负责安全送达,拿钱走人。

他神情专注地盯着前方,下颌线条绷得很紧。多年的军旅生涯在他身上刻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记,即便是在这看似放松的驾驶状态下,他的脊背依旧挺直,眼神锐利如鹰,习惯性地扫视着每一个可能藏匿危险的角落。雨声嘈杂,但他的耳朵似乎能分辨出其中任何一丝不和谐的声响。

突然,他猛地踩下刹车。

皮卡在泥地里滑行了一小段,险险停住。前方不远处的路边空地上,异常的光亮和晃动的人影,打破了雨夜的死寂。

两辆黑色的越野车呈夹角停着,大灯炽白,如同舞台的追光,聚焦在空地中央。几个穿着黑色雨衣、看不清面目的男人围在那里,身形彪悍,动作间透着戾气。雨水顺着他们雨衣的帽檐流淌,在下巴处汇成水线。

被他们围在中间的,是一个跪在泥水里的男人。他浑身湿透,满脸是血,嘴唇哆嗦着,似乎在拼命哀求什么,但声音被暴雨和引擎的低吼吞没。

一个看似头领的黑衣人俯下身,拍了拍那男人的脸,动作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然后,他直起身,似乎是对着空气,又似乎是对着所有隐在黑暗中窥视的眼睛,用一种不高却异常清晰、穿透雨幕的声音说道:

“规矩就是规矩。坏了规矩,就得认罚。”

话音未落,他身旁另一名黑衣人毫无预兆地抬起手。

“噗!”

一声沉闷的异响,并非清脆的枪声,更像是重物击打在湿透的沙袋上。装了消音器的手枪。

跪着的男人身体猛地一僵,额头上出现一个恐怖的黑洞,鲜血和脑浆瞬间涌出,又被雨水迅速冲刷、稀释。他眼中的光彩急速黯淡,身体软软地向前扑倒,砸在泥泞中,溅起一片浑浊的水花。

整个过程快得令人心悸。没有审判,没有辩解,只有最原始、最冰冷的处决。

陈野的右手,在刹车时就已经下意识地按在了藏在座椅下的某种硬物上。此刻,他的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但他没有任何动作,只是透过被雨水模糊的车窗,冷静地注视着这一切。眼神深处,是一抹化不开的凝重,以及一丝早已习惯的漠然。

在这里,生命有时廉价得不如一袋大米。

那群黑衣人处理完现场,像来时一样迅速,收起武器,上车,引擎咆哮着,两辆越野车调转方向,很快消失在另一侧的雨幕中,只留下空地上那具逐渐冰冷的尸体,和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空地重归黑暗,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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