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讳情怎藏,九重春深(1/2)

紫宸殿。

金猊兽口中吐出袅袅青烟,龙涎香的气息在殿内氤氲盘旋。

皇帝正伏案批阅,朱笔悬停在一份关于边关军饷的奏章上,墨迹未干。

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不疾不徐,回声清晰而节制。

他缓缓抬起头。

岁月在他威严的眉宇间刻下了深刻的沟壑,却丝毫未能磨损那双鹰目中蕴藏的锐利锋芒。

此刻那目光穿透袅袅香烟,精准地落在那渐行渐近的身影上。

“策儿回来了。”

梁策今日换了一身墨蓝色暗纹锦袍,玉带束腰,步履沉稳地行至御座丹墀之下。

他身形挺拔如青松,墨色衣袍衬得肤色愈发白皙,行走间袍角翻飞,隐约可见袍内银线绣着的流云纹样。

“儿臣参见父皇。”他撩袍下拜,姿态恭谨却不卑微,“江陵之行,幸不辱命。”

御案后,皇帝搁下手中朱笔,细细打量着眼前这个素来不显山露水的儿子。

数月不见,这孩子似乎又长高了些许,肩背更加硬朗宽阔,依稀有了沉稳气象,但眉眼间仍残留着未褪尽的青涩。

墨衣衬得他面容愈发冷峻,可当他抬眼时,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桃花眼里,依稀还能窥见几分从前那个顽劣少年的影子。

“起来说话。”皇帝的声音听不出太多的情绪。

梁策依言起身,垂手而立,声音沉稳流畅。

“江陵盐税一案,儿臣已查明,盐运司张弼勾结户部李尚书等人,利用职权之便,私贩官盐,中饱私囊。”

“涉案之关键账册、相关人证口供,俱已封存押解回京,请父皇御览。”

他自袖中取出一本密折,双手高擎过顶。

侍立一旁的太监总管李公公连忙趋步上前,躬身接过,小心翼翼地转呈至御案之上。

皇帝翻开密折,目光扫过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迹和图表,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

“好,很好。”

他合上折子,目光重新落回梁策脸上,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激赏。

“朕果然没看错你。这案子交给你,比交给那些老狐狸强。”

梁策神色谦逊,微微垂首,避开那过于锐利的审视。

“父皇谬赞,儿臣不敢居功。”

“此次能顺利破案,多亏江陵知府陆无涯暗中相助。”

“陆无涯?”皇帝略作沉吟,似在记忆中搜寻这个名字,最终划过那密折上墨迹未干的名字。

“可是那个在江陵当了十年知府的陆家?”

“正是。”梁策应答道。

皇帝语带惋惜:“朕记得,陆家…似乎有个二小姐,许给了谢家?”

他话语微顿,目光似不经意地扫过梁策低垂的眼睫,那目光轻柔如羽,却又锋利如刀。

仿佛要从对方纹丝不动的平静面容上,窥探出一丝一毫的涟漪或裂隙。

“如今谢家涉案,倒是可惜了这二小姐。”

梁策面上波澜不惊,连眼神都未曾有丝毫变化,仿佛听到的只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名字,只淡淡回应。

“朝堂之事,牵连甚广,儿臣于这些细节,并不知晓。”

皇帝轻轻“呵”一声,似笑非笑:“是吗?”

梁策拱手,语调平稳得如同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实,不带丝毫起伏。

“父皇仁厚,念及无辜。”

“不过据儿臣所知,陆家与谢家的婚事本就权宜之计多于情谊。”

“如今谢家罪证确凿,大厦倾覆,婚约自然作废,于陆二小姐而言,未必不是幸事。”

他神色如常,眉宇间一派坦荡,仿佛真的只是在就事论事,对那陆家二小姐其人其事,一无所知,亦毫不关心。

皇帝唇边倏尔绽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目光如探针般落在他身上,带着更深沉的审视意味。

“朕倒是听闻,那陆家二小姐才情冠绝江陵,容貌亦颇负盛名,乃是难得一见的佳人。”

“策儿在江陵办案盘桓数月,竟…缘悭一面,未曾得见?”

梁策抬眸,直直迎上那道探究的视线。

他唇角轻扬,那副惯常玩世不羁的散漫笑意便浮了上来,染亮了眼角眉梢。

顿时让他整个人显得鲜活明亮,宛如朝阳初升。

“父皇说笑了,儿臣奉旨查案,日夜奔波,焦头烂额,恨不得一人劈作两人用,哪有那般闲情逸致去关注什么闺阁女子、才貌美名?”

“再说,”他语带戏谑,眸光流转,清澈见底,不见半分阴霾,“若真有那等父皇口中的绝色佳人…”

他拖长了语调,做出一个风流倜傥的姿态,笑道:“儿臣定第一个知晓,然后立刻修书回京,向父皇讨个恩典,求来做个侧妃岂不美哉?”

皇帝先是一怔,随即指着他哈哈大笑:“你这滑头孩子!竟敢拿朕来打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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