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鬼影幢幢,人心惶惶(2/2)
而今,睿王将此宅赐予陆家,意欲何为?
是提醒父亲谨记“根本”,还是另有所图?
但无论睿王目的为何,这口井,这宅子的诡谲,正好为她所用。
“很好。”
她缓缓起身,行至窗边,素手轻撩起纱帘,凝望着窗外被月色勾勒出的深深庭院。
“父亲心虚气短,嫡母心悸神溃,陆归芸六神无主。”
夜风拂过,带来远处模糊的更梆声。
她唇角极细微地扬起一丝冷弧,声音轻得如同梦呓。
“接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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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府,正院。
柳平芜病得昏沉,形销骨立,终日蜷缩在榻上,惊悸难安。
自搬入这新宅,她便没睡过一个安稳觉,总觉得处处透着邪气,尤其是那口井,与江陵的索命之井太像了。
连一丝日光透入,都让她瑟缩惊叫,房门是半步也不敢踏出。
每至夜深,她常蓦然惊醒,浑身冷汗,双目圆睁,死死瞪着帐顶,口中喃喃不绝。
“莫要寻我…不是我…不是我…”
陆归芸急得团团转。
她即将嫁入睿王府,母亲却在这节骨眼上疯疯癫癫,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
她几次三番命人将窗户钉死,帘幕加厚,不让一丝光亮透入,又严禁下人议论。
可柳平芜的疯言疯语,仍不时飘出院墙,惹得府中流言四起。
“父亲!”
陆归芸再按捺不住,一把推开书房沉重的木门。
只见陆无涯背对着她,怔怔望着窗外那口与旧宅噩梦相连的古井出神,背影僵直,如被无形之物缚住。
她心头火起,声音拔高,带着尖锐的质问。
“您得赶紧想个法子!母亲再这样下去,我的婚事该如何是好?”
“若睿王府得知未来岳母是个疯妇,这婚事还作得数吗?”
陆无涯猛地回神,面色阴沉:“慌什么?大夫不是来看过了吗?说是受了惊吓,静养便好。”
陆归芸急得直跺脚:“可母亲总说看见赵姨娘…这话若是传到睿王耳中…”
“闭嘴!”陆无涯厉声喝断,眼中闪过慌乱,“谁准你提那贱婢的?”
“记住,赵姨娘是失足落井,与任何人无关!”
“你若再敢胡言乱语,休怪为父不客气!”
陆归芸被父亲的狰狞之色骇住,顿时噤声,只得垂首,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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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
陆归芸刚从混沌的噩梦中挣扎醒来,便觉天旋地转,一股翻江倒海的绞痛自腹中猛然窜起,直冲喉头。
梦中那口幽井和井边湿漉漉的身影挥之不去,堵得她心口发闷。
她强撑着由丫鬟伺候梳妆,铜镜里映出一张惨白如纸的脸,眼底两团浓重的青黑,脂粉都难掩。
刚扶着丫鬟的手勉强行至院中,她吸了一口带着露水清寒的空气,那股恶心便再也压制不住。
“哇”地一声,秽物混着酸水喷溅在石阶上,散发出难闻的气味。
“大小姐!”丫鬟惊慌地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您怎么了?”
陆归芸只觉眼前阵阵发黑,耳边嗡鸣不止,冷汗如浆,瞬间濡湿了内衫。
她死死捂住绞痛的腹部,齿缝间挤出几个字:“肚…肚子…好疼…”
话音未落,眼前彻底陷入黑暗,整个人如软泥般瘫倒下去。
海棠院顿时乱作一团。
陆皓凝闻讯匆匆赶来,发髻微松,几缕青丝垂落颊边,显然是来得急切。
大夫已诊完脉,正捻着胡须,与面色铁青的陆无涯在屏风外低声交谈,神色凝重。
“二小姐。”大夫见她进来,微微颔首。
“大小姐是误食了不洁之物,导致肠胃受损,气血两亏,需静养几日,切忌再动气劳神。”
陆皓凝秀眉轻蹙,面笼忧色,急步走至床前。
只见陆归芸双目紧闭,陷于锦被之中,面容毫无血色,唇瓣干裂泛青,气息微弱。
她轻轻执起陆归芸冰凉的手,握在掌心,眼中迅速氤氲起一层水汽,声带哽咽。
“姐姐昨日还好好的,与我商议着嫁衣的纹样,怎会突然如此?”
“姐姐…姐姐…你可要快些好起来啊…家中诸事,还需姐姐操持…”
那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听得周围几个老嬷嬷都暗自点头,心道二小姐虽非嫡出,却是个重情义的。
陆归芸被这声音与触碰惊醒,虚弱地掀开眼皮,模糊的视线中映出陆皓凝那张写满忧切的脸。
恍惚间,她似乎看到对方嘴角极快地弯了一下,再定睛一看,却仍是那副哀戚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