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地质评估(1/2)

苏念安站在南江新区的荒坡上时,风正卷着沙砾往人衣领里钻。她抬手将被吹乱的长发别到耳后,指尖触到的是冰凉的金属卷尺外壳——这把卷尺跟着她跑过三个省的工地,刻度边缘已经被磨得有些模糊。

“苏工,这地方看着平平整整的,能有什么风险?”身后传来的声音带着点漫不经心,是项目合作方派来的技术员小张。他手里攥着个无人机遥控器,屏幕上正显示着荒坡的航拍画面,成片的枯黄野草在镜头里像起伏的浪。

苏念安没回头,目光落在脚下被踩出的浅坑上。坑底的土是褐黄色的,混着些细碎的石子,她蹲下身,用指尖捻起一点,土块在指腹间轻轻一碾就碎了。“看着平,不代表底下平。”她的声音被风吹得有些飘,“南江新区这一带,属于典型的冲积扇地貌,表层土下面,很可能藏着透镜体砂层。”

小张凑过来,低头看她指尖的土:“砂层怎么了?咱们盖的是商业楼,又不是挖地铁,用不着这么较真吧?”

苏念安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她从背包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地质图,图上用红笔圈出了好几块区域,边缘标注着密密麻麻的符号。“透镜体砂层的特点是薄、散、不规则,”她指着其中一个红圈,“如果刚好在基坑底部形成连通的砂带,遇到强降雨,很容易发生管涌。到时候,整栋楼的地基都会跟着沉降。”

小张的脸色微微变了变,没再说话。他大概是没见过管涌的威力,苏念安却见过。三年前在西北的一个工地,她亲眼看着一个挖了十米深的基坑,一夜之间被泥沙填了大半,坑壁的支护钢板被顶得变形,像被揉皱的锡纸。那天雨下得大,她站在雨里,看着监测数据一路飙升,心脏跳得像是要撞碎肋骨。

“把钻机开过来,”苏念安朝远处挥了挥手,那里停着两辆黄色的工程钻机,“从这一片开始,每隔五米打一个勘探孔,深度至少十五米。”

钻机的轰鸣声很快响彻了荒坡。钻头钻进土里的声音沉闷而规律,像是在敲打着大地的脉搏。苏念安守在第一个勘探孔旁边,手里拿着个笔记本,时不时低头记录着什么。小张在一旁看着,觉得这场景有些枯燥——无非是钻机打孔,取土样,看土样,再打孔。他忍不住掏出手机,偷偷刷起了短视频。

第一个土样被取出来的时候,天已经有些暗了。钻机师傅将一根裹着保鲜膜的钻杆递过来,保鲜膜上沾着湿漉漉的土。苏念安接过钻杆,小心翼翼地剥开保鲜膜。

土壤分层很明显。最上面的三十厘米是耕植土,颜色最深,还混着些腐烂的草根;再往下是两米厚的粉质黏土,土块紧实,用手掰都费劲;到了五米深的位置,土层突然变了——那是一层只有二十厘米厚的砂层,砂粒细密,在夕阳下泛着淡淡的光。

“苏工,真有砂层!”小张的声音里带着点惊讶,他凑过来,手指差点碰到那层砂,被苏念安抬手拦住了。

“别碰,保持土样的原始状态。”苏念安拿出一把小刀,轻轻刮下一点砂粒,放在掌心捻了捻。砂粒很细,是典型的粉砂,这种砂的透水性极强,“通知实验室,加急做颗粒分析和渗透系数测试。”她转头对小张说,“另外,加测静力触探,我要知道这层砂的承载力。”

小张点点头,转身去打电话。风更大了,卷着野草的碎屑往人脸上扑。苏念安看着手里的土样,眉头渐渐拧了起来。这层砂的出现,比她预想的还要浅。如果按照项目方原计划的基坑深度——八米,刚好会切到这层砂的中间。

夜幕降临时,勘探孔已经打了二十个。苏念安和小张坐在临时搭起的帆布帐篷里,桌上摊着二十份土样,按深度排得整整齐齐。帐篷外的钻机还在响,轰鸣声裹着风声,像是一首嘈杂的夜曲。

“苏工,你看这个。”小张指着最右边的一份土样,那是从十五米深的位置取出来的,土块是青灰色的,带着股潮湿的腥气,“这层土怎么跟别的不一样?”

苏念安拿起那份土样,凑到鼻尖闻了闻。是淤泥质黏土的味道,带着点腐烂的水草气息。她心里咯噔一下,连忙翻出地质图,手指在图上快速移动,最终停在了南江新区的边界线上——那里标注着一条早已干涸的古河道。

“糟了。”她低声说,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颤抖。

小张看着她的脸色,也紧张起来:“怎么了?这土有问题?”

“这是古河道的淤泥层。”苏念安指着地质图上的虚线,“古河道的走向和咱们项目的红线,刚好是交叉的。这层淤泥层的承载力极低,如果基坑挖到这里,地基很可能会发生不均匀沉降。”

她站起身,走到帐篷门口,掀开帘子往外看。夜色里,钻机的灯光像是两颗昏黄的眼睛,照亮了黑沉沉的荒坡。她突然想起早上出门时,项目方的负责人林总拍着她的肩膀说的话:“苏工,这项目可是市里的重点工程,工期紧,你那边的评估报告,可得快点出。”

快点出。林总大概以为,风险评估不过是走个过场,随便写写就能交差。可苏念安不能。她是风险评估师,她的笔底下,连着的是一栋栋楼的安危,是无数人的性命。

“把所有勘探孔的深度,再往下加五米。”苏念安转身对小张说,语气斩钉截铁,“我要确认这层淤泥层的分布范围,还有厚度。”

小张愣了愣:“再加五米?那就要通宵了。”

“通宵就通宵。”苏念安坐回桌前,拿起笔在笔记本上飞快地写着,“现在不是算时间的时候,是算风险的时候。”

帐篷外的风越刮越急,帆布被吹得哗哗作响,像是随时会被掀飞。苏念安低头看着笔记本上的字迹,笔尖划过纸面,留下一道道清晰的痕迹。她想起入行时,导师对她说的话:“做风险评估的,就得是个‘找茬’的。别人看哪里能盖楼,你就得看哪里不能盖。别人看利益,你就得看隐患。”

那时候她还年轻,觉得导师的话太夸张。直到后来,她见过太多因为忽视风险而酿成的事故,才明白导师的话里藏着的重量。

后半夜的时候,小张熬不住,靠在帐篷的角落里睡着了,手里还攥着个没吃完的面包。苏念安没睡,她盯着桌上的图样,一遍遍地对比着数据。淤泥层的厚度比她预想的要厚,最厚的地方达到了三米。这意味着,如果按照原设计施工,基坑底部的承载力远远达不到要求。

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最后一个勘探孔的土样被取了出来。苏念安接过钻杆,剥开保鲜膜,看到的是和之前一样的青灰色淤泥。她长长地舒了口气,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

小张被钻机的轰鸣声吵醒,揉着眼睛凑过来:“苏工,怎么样了?”

苏念安将最后一份土样放在桌上,脸上终于有了点笑意:“数据够了。”她拿起笔,在笔记本上写下最后一行字,“建议调整基坑设计方案,加深至十八米,穿越淤泥层,采用桩筏基础。同时,在基坑周边设置降水井,防止管涌。”

小张看着她写的字,咽了口唾沫:“加深十米?那工期和成本,都得往上加不少吧?”

“总比楼盖到一半,地基塌了强。”苏念安合上笔记本,晨光正透过帐篷的缝隙照进来,落在她的脸上,“风险评估的意义,不是为了阻碍项目推进,是为了让项目能走得更稳。”

风停了,远处传来了鸟鸣声。苏念安走出帐篷,站在晨光里,看着荒坡上一个个整齐的勘探孔。那些孔洞像是大地的眼睛,正安静地注视着这片即将拔地而起的建筑群。她知道,自己写下的每一个字,都将成为这些建筑的安全底线。

而这条底线,她会守得比谁都牢。

第三章 岩层之下的暗涌(续)

晨光彻底漫过荒坡的时候,苏念安才发觉指尖的凉意已经浸到了骨头里。她将笔记本揣进怀里,指尖摩挲着封面被磨得起毛的边角——那上面记着这三年来经手的每一个项目,从西北的基坑塌陷到江南的溶洞隐患,密密麻麻的字迹里,藏着她不敢松懈的每一根神经。

小张已经醒透了,正蹲在钻机旁和师傅交代着什么,声音被风吹得断断续续。苏念安走到他身边时,刚好听见他说“把所有土样都封好,直接送市中心实验室”。她没插话,只是看着那些贴着标签的土样箱被小心翼翼地搬上货车,箱体上的“南江新区商业综合体项目”几个字,在晨光里格外刺眼。

“苏工,车都安排好了,”小张转过身,眼底带着熬夜后的红血丝,“实验室那边说,最快明天下午能出初步报告。”

“嗯。”苏念安应了一声,目光投向远处的城市天际线。高楼林立间,南江新区的规划图还贴在她的手机里,林总画的那个圈,圈住了整片荒坡,也圈住了无数人的期待。可期待的背后,往往藏着最容易被忽略的风险。

她正出神,手机突然响了。屏幕上跳动的“林总”两个字,让她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苏工啊,辛苦你了。”林总的声音带着惯有的爽朗,透过听筒传来,“勘探那边怎么样?没什么大问题吧?工期不等人,咱们争取下周就……”

“有问题。”苏念安打断他的话,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地下五米处发现粉砂透镜体,十五米处存在古河道淤泥层,厚度最大达三米,原设计方案必须调整。”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接着传来的声音,就带上了几分耐人寻味的迟疑:“粉砂层?淤泥层?苏工,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咱们找的设计院,可是业内顶尖的,他们做的地勘报告里,没提这些啊。”

“他们的地勘孔间距是五十米,”苏念安的声音冷了几分,“透镜体砂层和古河道淤泥层都是局部分布,五十米的间距,足够让它们藏在两个孔之间,成为漏网之鱼。”

她能想象出林总此刻的脸色,大概和三年前那个西北项目的负责人一样,满是不以为然。那时候,对方也是这样说“小题大做”,直到基坑被泥沙填满,才慌了神。

“那你说怎么办?”林总的声音沉了下来,“调整方案意味着什么,苏工你应该清楚——工期至少顺延一个月,成本要往上追加多少,你算过吗?这可是市里的重点项目,耽误不起。”

“耽误不起,更赔不起。”苏念安的声音没有丝毫退让,“如果按照原方案施工,基坑开挖到八米时,粉砂层会暴露,遇到降雨极易引发管涌。等挖到十五米,淤泥层的承载力不足,地基会发生不均匀沉降。林总,你是想省一个月工期,还是想看着一栋楼,在众目睽睽之下,慢慢歪掉?”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沉默,这次的时间更长。苏念安能听见风刮过听筒的沙沙声,还有林总压抑的呼吸声。

“我知道了。”良久,林总才开口,声音里的火气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初步报告出来后,立刻给我。另外,三天后,我会组织一场评审会,设计院、施工方、监理方都会到场,你把你的数据和方案都准备好。”

“好。”苏念安应下,挂断电话时,才发觉手心已经攥出了汗。

评审会定在南江国际酒店的会议室。三天时间,苏念安几乎没合过眼。实验室的报告一出来,她就扎进了数据堆里,从颗粒分析到渗透系数,从静力触探曲线到淤泥层承载力计算,每一个数字都被她反复核对,生怕出一点差错。小张也跟着她连轴转,帮她整理土样照片、绘制勘探孔剖面图,两人的眼底都熬出了浓重的青黑。

开会那天,苏念安穿了一身熨帖的深色西装,头发挽成一丝不苟的低马尾。她抱着一摞厚厚的资料走进会议室时,里面已经坐满了人。林总坐在主位上,看见她进来,只是抬了抬眼皮。旁边坐着的设计院总工程师,姓王,头发花白,正和施工方的负责人低声说着什么,看见苏念安,脸上露出了几分倨傲。

“人到齐了,那就开始吧。”林总敲了敲桌子,目光落在苏念安身上,“苏工,你先说说你的发现。”

苏念安走到投影幕布前,打开了ppt。第一张幻灯片,就是南江新区的地质图,上面用红色和蓝色的线条,清晰地标注出了粉砂层和淤泥层的分布范围。

“各位,”她的声音清亮,透过麦克风传遍整个会议室,“根据我们补充勘探的结果,项目地块下方存在两处重大地质风险点。第一处,是地下五米的粉砂透镜体,厚度二十至五十厘米,透水性极强……”

她的话还没说完,王总工就嗤笑一声,打断了她:“苏工是吧?我看你是太年轻,经验不足。我们做的地勘报告,是按照国家标准来的,孔间距五十米完全符合规范。你说的粉砂层和淤泥层,很可能只是局部的小范围分布,根本没必要大惊小怪。”

“国家标准是底线,不是上限。”苏念安转头看向他,目光平静却带着锋芒,“王总工,您有没有想过,规范是死的,地质条件是活的?南江新区属于冲积扇地貌,古河道的分布本就不规则,五十米的孔间距,恰恰是最容易遗漏风险的距离。”

她切换到下一张幻灯片,上面是土样的照片和实验室的检测数据。“这是粉砂层的颗粒分析报告,粉粒含量占比百分之六十五,渗透系数达到了1.2x10?3cm\/s,属于强透水层。这是淤泥层的承载力测试结果,天然地基承载力特征值仅为60kpa,远低于原设计要求的180kpa。”

王总工的脸色变了变,拿起桌上的报告翻了几页,又放下,语气依旧强硬:“就算你说的是真的,那调整方案的代价也太大了。加深基坑到十八米,采用桩筏基础,还要设置降水井——这笔钱,谁来出?工期延误的损失,谁来承担?”

“钱和工期,能和安全比吗?”苏念安的声音陡然提高,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三年前,西北某商业项目,就是因为忽视了粉砂层的管涌风险,基坑开挖后发生坍塌,造成三人重伤,项目停工半年,最终的损失,是调整方案成本的十倍不止。王总工,您是设计院的总工程师,您应该比我更清楚,一栋楼的安全,比什么都重要。”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王总工身上。他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张了张嘴,却再也说不出反驳的话。

施工方的负责人清了清嗓子,打破了沉默:“苏工,你说的桩筏基础,具体要怎么施工?会不会对后续的主体结构有影响?”

“不会。”苏念安立刻回答,切换到施工方案的幻灯片,“桩筏基础可以有效穿越淤泥层,将荷载传递到下方的粉质黏土层,承载力完全能满足设计要求。同时,在基坑周边设置降水井,降低地下水位,就能从根本上杜绝管涌风险。”

她详细地讲解着方案的每一个细节,从桩的直径、长度,到降水井的布置间距,再到基坑支护的加固措施,数据详实,逻辑清晰。会议室里的人,渐渐从最初的质疑,变成了专注的倾听。

林总坐在主位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目光在苏念安和投影幕布之间来回移动。他的眉头渐渐舒展,眼底的迟疑,也慢慢被认可取代。

“我补充一句。”监理方的负责人突然开口,他推了推眼镜,“苏工的补充勘探数据,我们监理方也看过了,确实真实可靠。而且,桩筏基础的方案,在技术上是成熟的,虽然增加了成本,但能从根本上消除风险。”

这句话,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王总工彻底沉默了,低着头,不再说话。

林总终于站起身,拍了拍手:“好了,各位,我看这事就这么定了。”他看向苏念安,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苏工,辛苦你了。就按照你的方案来调整,成本和工期的问题,我来协调。”

苏念安松了口气,后背的衬衫,已经被冷汗浸湿。她看着会议室里的人陆续站起身,看着林总和监理方负责人握手,看着王总工带着几分不甘地收拾着文件,突然觉得,这三天的熬夜,都值了。

走出会议室的时候,阳光正好。小张快步跟上来,脸上满是兴奋:“苏工,赢了!我们赢了!”

苏念安笑了笑,抬手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她抬头看向远处的天空,蓝得澄澈。

“不是赢了,”她轻声说,“是守住了底线。”

风从酒店的落地窗吹进来,拂过她的发梢。她想起导师说过的话——做风险评估的,就像是站在悬崖边上的人,身后是利益的洪流,身前是安全的底线。而她要做的,就是站在那里,一步不退。

南江新区的荒坡上,很快就会响起新的钻机声。那些钻机,会在她划定的位置,打下一根根坚实的桩。而那些桩,会像大地的筋骨,撑起一栋栋高楼,也撑起无数人的安稳与踏实。

苏念安的脚步,变得格外轻快。她知道,这不是结束,只是一个开始。未来,还有无数个地质风险点,等着她去发现,去化解。而她,也会一直守着自己的底线,在岩层之下的暗涌里,稳稳地,走下去。

第四章 深海之下的惊雷

苏念安收到北海湾跨海大桥项目的邀约时,刚结束南江新区的收尾工作。她正坐在办公室里整理归档,将厚厚的地质报告一页页塞进牛皮纸档案袋,手机在桌角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出一个陌生的号码,归属地显示着千里之外的北海市。

“您好,是苏念安风险评估工作室吗?”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海风特有的湿润感,“我是北海湾跨海大桥项目的总工程师陈舟,我们这边遇到了点棘手的地质问题,想请您过来帮忙看看。”

苏念安握着笔的手顿了顿。跨海大桥的风险评估,远比陆地项目要复杂。海水的侵蚀力、海底的地质断层、甚至是洋流的变化,都可能成为压垮项目的最后一根稻草。她原本打算给自己放个假,去山里待几天,可听到“棘手”两个字时,骨子里那份对风险的敏感还是被勾了起来。

“具体是什么问题?”她问,指尖无意识地在档案袋上划过。

“我们的海底勘探队在主桥墩的选址处,发现了一片海底溶洞群。”陈舟的声音沉了下去,“初步探测,溶洞的规模不小,最大的溶洞直径超过二十米,而且还在往深处延伸。更麻烦的是,溶洞上方的岩层厚度,比我们预想的要薄一半。”

苏念安的心猛地一沉。海底溶洞,是跨海大桥施工的大忌。薄薄的岩层就像一层脆弱的蛋壳,一旦桥墩的桩基打穿岩层,溶洞上方的应力平衡被打破,轻则桩基塌陷,重则引发连锁反应,导致整片海域的地质结构失稳。

“我明天过去。”她没有丝毫犹豫。

北海湾的风,比南江新区的更烈。苏念安站在勘探船的甲板上,咸腥的海风卷着浪花,打湿了她的外套下摆。脚下的海水蓝得发黑,像一块巨大的墨玉,深不见底。陈舟站在她身边,手里拿着一张海底三维地质图,图上用红色的虚线勾勒出溶洞群的轮廓,密密麻麻的线条看得人头皮发麻。

“我们原本计划在这片海域打下十六根主桥墩的桩基,深度八十米。”陈舟指着图上的红点,“可现在发现,溶洞群刚好覆盖了其中六根桩基的位置。如果强行施工,风险太大了。”

苏念安接过图纸,低头仔细看着。红色虚线的范围比她想象的还要广,几乎占据了主航道下方的核心区域。她抬眼看向海面,勘探船正缓缓驶过一片平静的海域,谁能想到,这片看似波澜不惊的海面之下,竟藏着如此凶险的暗洞。

“有没有做过溶洞的充填探测?”她问,“溶洞里是空洞,还是被泥沙填满了?”

“做了。”陈舟点头,递给她一份检测报告,“大部分溶洞都是空洞,只有少数几个小溶洞里有少量淤泥充填。而且,我们还发现,溶洞群和海底的一条断层相连,这条断层……目前还不确定是否处于活跃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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