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9章 两个最伤心的龙(2/2)

“黑老三啊,服与不服,结局都摆在这儿了。你今天就是把天捅个窟窿,白花丫头还是得进那个洞房。你那么稀罕她,忍心让她的大喜日子,变成全龙族的笑话?忍心让她以后一想起今天,就想起你们这帮‘娘家人’是怎么砸场子的?”

这话戳心窝子了。

黑龙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其他龙族也都低下头,刚才那股杀气腾腾的劲儿,像被戳破的鱼鳔,一下子就瘪了。

金龙娘娘趁热打铁,声音提高了些:“都散了吧!该回哪儿回哪儿!今儿个白花出嫁,是喜事!你们要是真惦记她,改天提两坛好酒来贺喜,那才叫爷们儿!围在这儿喊打喊杀,算啥本事?”

寂静。

长久的寂静。

终于,黑龙第一个动了。他重重叹了口气,冲金龙娘娘抱了抱拳,转身一挥手:“弟兄们……撤。”

说完,头也不回地往深海游去。

有带头的,剩下的就好办了。各色龙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都跟着散了。虾兵蟹将们更是如蒙大赦——真跟龙宫干起来,他们这些道行浅的小喽啰,那就是炮灰的命。

不到一炷香的工夫,上万水族走得干干净净。海底只剩下飘荡的泥沙,和零星几片掉落的鳞片。

金龙娘娘看着散去的兵将,笑了笑,转身走向龙宫大门。

元炎赶紧迎上来,深鞠一躬:“多谢娘娘解围!今天要不是您老……”

“行了行了,”金龙娘娘摆摆手,“你们这帮小子,办事就是毛躁。大喜的日子闹成这样,像话吗?”

她边说边往宫里走,元炎连忙在前头引路。

穿过前殿,来到正厅。这里张灯结彩,红绸挂满了梁柱,可气氛却有些紧张——刚才外头的动静,里头听得一清二楚。

闵政南和元白花正站在厅中。元白花还穿着大红嫁衣,盖头已经掀了,露出那张倾国倾城的脸,只是眉头微蹙,显然还在担心。

看见金龙娘娘进来,元白花眼睛一亮,快步迎上去:“金姨!您怎么来了?”

“我能不来吗?”金龙娘娘握住元白花的手,上下打量,眼里满是慈爱,“再不来,你这喜宴就要变战场了。”

她转头看向闵政南,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点了点头:“这位就是新姑爷吧?果然一表人才。听说你道行不浅,还有重明鸟的眼珠子?”

闵政南抱拳行礼:“晚辈闵政南,见过金龙娘娘。今日之事,多谢娘娘解围。”

“谢啥,应该的。”金龙娘娘摆摆手,拉着元白花到旁边坐下,“白花啊,我上次见你,你还是条刚成年不久的小白龙,怯生生的,见人就往珊瑚丛后头躲。这一转眼,都嫁人了……时间过得真快。”

她语气里有些感慨,摸了摸元白花的头发:“选了个好夫君,金姨替你高兴。外头那帮混小子,你别往心里去,他们就是一时转不过弯来。等过些日子,各自找到各自的缘分,也就消停了。”

元白花眼圈有点红,靠在金龙娘娘肩上:“金姨,今天多亏您了……”

“傻丫头,说这见外话。”金龙娘娘笑着拍拍她,又看向闵政南,“姑爷,白花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性子单纯,没那么多弯弯绕绕。以后……你多担待。”

闵政南郑重道:“娘娘放心,我会对白花好。”

“那就成。”金龙娘娘站起身,“行了,我这老婆子就不多打扰了。春宵一刻值千金,你们小两口……好好过日子。”

她说完,冲元白花眨眨眼,转身朝外走去。走到门口时,又回头补了一句:“对了,元炎那小子今天挨了一脚,你俩回头看看他去,别寒了老部下的心。”

“哎,知道了金姨!”元白花应道。

金龙娘娘化作金光,消失在南城龙宫中。

龙宫的喜宴,经过这么一闹,草草就散了。

宾客们各怀心思地告辞离开,偌大的龙宫很快安静下来。只有屋檐下挂的红灯笼,还在轻轻摇晃,发出朦胧的光。

洞房设在龙宫最深处的一间暖阁里,窗户上贴着大红喜字。里头烛光摇曳,人影成双。

而洞房外头的回廊下,却是另一番景象。

元炎靠着柱子坐在地上,手里拎着个酒坛子,旁边还坐着个黑脸大汉——正是白天踹了他一脚的那条老黑龙。

两人中间摆着几个酒坛,还有一缸子卤水海带、一缸子炸大鱼。都是龙宫厨房现成的下酒菜。

“来,元黑子,走一个。”元炎举起酒坛。

黑龙也不客气,拎起坛子跟他碰了一下,仰头“咕咚咕咚”灌了好几口。喝完了,抹抹嘴,叹了口气:“元炎啊,白天那一脚……对不住了。当时在气头上,没收住劲儿。”

元炎摆摆手:“拉倒吧,咱俩认识多少年了,还扯这个。你那脾气我还不知道?驴似的。”

黑龙苦笑,又灌了口酒,眼睛望着洞房方向,眼神复杂:“说实在的……我就是不甘心。喜欢白花妹子多少年了?从她还是条小银龙的时候就惦记着。那时候她多好看啊,在海藻丛里游来游去,阳光一照,浑身都发光……”

他说着说着,声音有点哽。

元炎拍拍他肩膀:“元黑子,金龙娘娘说得对,爱一个人,不是非得占着。白花现在高兴,咱当哥的,应该替她高兴。”

“理儿是这么个理儿……”黑龙又灌了一大口,酒水顺着嘴角流下来,混着眼角那点湿意,也分不清是酒还是泪,“可心里头……就是空落落的。”

元炎没说话,也拎起酒坛子猛喝。他心里的滋味,比黑龙还复杂——既是娘家人,又是闵政南的部下,今天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

两人就这么你一口我一口地喝,谁也不说话。深夜,只有酒液入喉的“咕咚”声,和远处隐约传来的、洞房里压抑的欢声。

不知过了多久,黑龙突然把酒坛子往地上一顿,红着眼睛道:“元炎,你说……那个人族小子,真能对白花好吗?他要是敢欺负她……”

“他不能。”元炎打断他,语气笃定,“闵爷那人,我跟你唠过。看着冷,心里有杆秤。他认准的人,豁出命也会护着。”

黑龙盯着他看了半晌,终于重重叹了口气,往后一仰,靠在柱子上:“成,你这么说……我信。来,喝酒!”

“喝!”

两个加起来道行超过两千万年的老龙,就在这洞房外头,守着夜,喝着闷酒。一个丢了暗恋几百万年的妹子,一个挨了踹还得替主子说好话。

这酒,越喝越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