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春狩（2/2）

皇后勒住缰绳，对康乐长公主笑道：“康乐，这里就劳你代为照看一二，本宫去去就回。”

康乐长公主颔首：“皇嫂自去便是，此处有我。”

皇后这才轻叱一声，领着十数位命妇，策马向不远处的缓坡小跑而去。

马背上的她，身姿挺拔，眉眼间少了几分宫中的端肃，多了些飞扬的神采，引得众人频频注目，便是皇上偶然瞥一眼，也觉得这样的皇后比清宁殿中的泥菩萨更有生机，倒有几分年少时的明媚，让人挪不开眼。

当然，这个念头只有一瞬，很快就消失了，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约莫两刻钟后，皇后便尽兴而归，额角微汗，面色红润，更添勃勃生气。早有宫女捧上温热的帕子与清茶。

众人自然又是一番恰到好处的恭维，称赞皇后马术精湛，风采不减当年。

皇后含笑谦辞几句，目光温和地扫过侍立在一旁的众位千金：“今日天气晴好，你们小姑娘家，不必总拘在这里陪我们这些老人家说话。想骑马、想走走、或是结伴玩耍，自便就是，只别跑出侍卫的警戒便好。”

话虽如此说，但皇后凤驾在此，谁敢真的“自便”？

千金们个个垂首恭立，口中称是，脚下却无一人挪动。

气氛一时间有些微妙的凝滞，那些有心在皇后面前表现“端庄稳重”、“孝顺知礼”的女孩，更是屏息凝神，力求姿态完美。

明懿公主见状，心中了然，暗叹一声，面上却绽开明朗的笑容，率先出列，声音清脆：“母后，那儿臣可就不客气啦！五娘、三娘、七娘，走，咱们骑马去！我知道那边有片草场极好！”她直接点名了杜翩翩、韦沉璧和卢七娘。

有明懿公主带头，且点的都是身份不低、关系亲近的贵女，这“自便”才算真正开了头。

沛宜县主也笑着跟上：“公主等等我！”紧接着，一些原本就活泼好动、或家世显赫无需过度拘谨的千金们，也三三两两地结伴散开，或骑马，或散步，气氛顿时活络了不少。

然而，仍有七八位千金，恭敬地侍立在自家母亲或长辈身侧，低眉顺眼，姿态娴雅，显然打定主意要留在皇后近前，以期留下“沉静守礼”的好印象。

皇后身边最得力的贴身女官阿芳垂手侍立，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中不由暗自摇头，甚至有些想笑。

这些姑娘，心思倒是写在脸上了。她跟随皇后多年，深知自家主子的脾性。皇后娘娘是真正见过风浪、上过马背、协理过后宫乃至前朝事务的女子，她欣赏的是清晰的头脑和处变不惊的定力，而不仅仅是表面上的“乖顺”和“端庄”。就像太子殿下看中的韦三娘那般，坦然跟着明懿公主去了，那份大方从容，可比在这儿硬绷着强多了。

而且这韦三娘也是个妙人，明明已经得了明示，还去了定国公府受教，因着没见明旨，并不轻举妄动，明知这些人留在皇后娘娘跟前是为了什么，也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单这份宠辱不惊的心性，就不是同龄千金可比的。

皇后杜氏仿佛全然未察觉那些停留在她身上的、隐含期盼的目光。她笑意盈盈，只与康乐长公主、几位老牌王府的王妃、国公夫人以及几位德高望重的诰命说话，话题从京中趣闻到养生之道，从儿女琐事到猎场风光，语气和蔼，举止雍容，将一国之母的亲和与气度展现得淋漓尽致。

对于那些留在近前的千金，皇后也只是偶尔投去温和的一瞥，让宫人给她们上热茶，再其他的表示。

阳光洒在营帐前的空地上，远处传来少女们隐约的欢笑与马蹄声，近处是命妇们低声的谈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