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岁岁寒鸦(2/2)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像是在跟两个活生生的人聊天,眼里渐渐泛起了泪光。十年了,她还是会常常梦到他们。梦里,凤雅穿着那件白色的连衣裙,站在油菜花田里对她笑,李志刚跟在旁边,手里拿着红糖糕,憨憨地笑着说:“娘,我们回来了。”
可每次醒来,屋子里只有空荡荡的黑暗,和无边无际的冰冷。
她想起那年,凤雅偷偷跟她说自己可能怀孕的消息,语气里的欢喜和羞涩,还清晰地在耳边回响。这些年,她常常会想,那个未出世的孩子,要是能平安来到这个世界,现在该有十岁了,该会跑会跳,会甜甜地喊她外婆了。
可这个念想,终究只是个念想,像一场易碎的梦,醒了,就什么都没了。
“你们走了以后,我总想起你们要去云南的事。”徐母从怀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照片,是她后来让李志强从网上下载打印的云南洱海的照片,“你看,这就是洱海,水可蓝了,跟你笔记本里写的一样。还有雪山,白白的,可好看了。”
她把照片放在红糖糕旁边,轻声说:“娘没能陪你们去,就把这照片带来,让它替你们看看。下辈子,你们一定要去成啊,平平安安地去,安安稳稳地回来,别再这么匆匆忙忙地走了。”
风越来越大,卷起地上的照片,吹得它轻轻晃动。徐母伸手按住照片,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冰冷的草地上,瞬间洇湿了一片。
“娘老了,也快不中用了。等娘走了,就来陪你们,到时候,咱们一家人,再也不分开了。”
远处,几只寒鸦“呀”的一声,掠过灰暗的天空,留下一串凄厉的鸣叫声,在空旷的山坡上回荡。
坟前的红糖糕,渐渐被风吹得凉了,就像那些再也回不去的时光,那些永远无法弥补的遗憾,在岁月的长河里,慢慢沉淀,化作心底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一碰就疼,一想就泪目。
岁岁年年,寒鸦声声,这座小小的坟冢,承载着一个老人无尽的思念,也见证着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恋,在时光里,静静诉说着那场烈焰焚心的离别,和那份跨越生死的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