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承丝启新(2/2)

苏晚星拿起包,徽章上的紫藤花在阳光下闪着微光,银线绣制的花瓣边缘还留着细微的针脚,是顾砚深特意让银匠按去年米兰街头的紫藤花型定制的。她回头看了眼长桌:成果册摊开在米兰的照片页,照片里自己站在t台尽头,台下顾砚深的相机镜头正对着她,连屏幕里的光都透着暖意;“水墨牡丹”绣样还铺在桌角,未剪的淡粉丝线缠着片刚落下的紫藤花瓣,像是特意为花瓣补上的纹路;纽约百货的订单和海关清关材料叠在一起,“定制纹样确认函”的签名位空着,却已用铅笔轻轻勾出了待填的名字,旁边还写着一行小字“周四和青瓷刘总确认联名纹样”。

院外的紫藤花还在落,风裹着花香漫进工作室,拂过沈玥没关的平板电脑屏幕——上面还停留在江南大学学生的“苏绣+汉服”设计图,缠枝莲的藤蔓旁,学生用铅笔补了句“想加一点紫藤花穗,像工作室院外的那样”。顾砚深见苏晚星望着屏幕出神,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在想什么?”

“在想,”苏晚星笑着转头,目光掠过院外的花架,“去年带三件样品去米兰的时候,从没想过有一天,会有这么多人和我们一起做苏绣——绣娘们愿意熬夜改线,年轻人愿意学针法,连国外的顾客都会特意来问怎么保养。”她顿了顿,指尖碰了碰包上的徽章,“就像这紫藤花,去年只是几枝细藤,今年就开得满架都是,说不定明年,还能在纽约、在伦敦,看到有人背着绣着紫藤的包,穿着绣着园林纹样的衣服。”

顾砚深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花架,花瓣落在两人脚边,淡紫色的影子叠在一起:“会的。不过眼下,咱们得先去平江路看看体验店的窗棂——说不定那样式,刚好能绣在青瓷茶盏上。”他伸手帮苏晚星拂去肩上的一片花瓣,动作自然得像是做过千百次,“走吧,别让茶馆的老掌柜等急了,听说他还藏着今年新采的碧螺春,正好配咱们聊纹样。”

苏晚星点头,跟着他走出工作室。风再次吹过花架,更多花瓣落下来,有的落在长桌上的成果册上,盖住了米兰照片里的路灯,把去年的奔波藏进淡紫的温柔里;有的跟着两人的脚步,落在青石板路上,一片叠着一片,像是为他们铺了条缀满花影的路。阳光穿过花穗,在地面投下细碎的光斑,随着脚步轻轻晃动,倒像是把院中的暖意,也一路带向了巷口。

远处工坊的方向,传来绣娘们说笑的声音,混着桑蚕丝线梳理时的轻响,顺着风飘过来——大概是小周她们在讨论自由女神像绣样的金线比例,又或是在聊体验店驻场时要带哪些教学图。苏晚星忍不住回头,看见工作室的窗台上,那盆去年从米兰带回的薄荷还绿油油的,旁边摆着的“水墨牡丹”绣样,正映着阳光泛着柔润的光。

顾砚深注意到她的目光,放慢脚步:“舍不得?”

“不是舍不得,是觉得踏实。”苏晚星笑着收回视线,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包上的紫藤花徽章,“你看,从三件样品到现在的双轨计划,从担心没人懂苏绣到有学生主动设计‘苏绣+汉服’,连工坊的绣娘们都开始琢磨年轻人喜欢的纹样——这些像花瓣一样,一片一片叠起来,就成了现在的样子。”

说话间,两人走到巷口,平江路的老石桥就在不远处,桥下的河水泛着粼粼的光,岸边的柳树正抽着新枝。风裹着花香追上来,掠过苏晚星的发梢,也吹动了顾砚深手里攥着的体验店地址单——纸上“苏州平江路127号”的字迹旁,不知何时落了片紫藤花瓣,刚好贴在“透明工作区”的备注旁。

顾砚深抬手,替苏晚星拂去发间的一片花瓣,指尖不经意碰到她的耳尖,又轻轻收回:“前面就是茶馆了,老掌柜说,靠窗的位置能看见河景,咱们正好借着水光,想想青瓷茶盏上该绣什么样的缠枝纹。”

苏晚星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茶馆的木质门楣上,挂着块刻着“听松”的旧木牌,门帘被风掀起一角,隐约能看见里面摆着的青瓷茶具。她忽然觉得,这就像他们走的路:眼前是待确认的纹样、待装修的体验店、待筛选的学生设计图,身后是绣娘们的坚守、团队的默契,还有一路积累的细碎成果,而风的方向,正牵着苏绣的丝缕,往更远处去——或许是纽约百货货架上的家居单品,或许是江南大学课堂上的针法教学,又或许是年轻人身上那件绣着园林窗格的牛仔外套。

花瓣还在轻轻落,落在茶馆的门帘上,落在两人相携的手背上,也落在心里未说出口的期待里。这一程的故事,在紫藤花的飘落里暂告段落,但那些没绣完的纹样、没对接完的合作、没来得及说的心意,都已顺着风的轨迹,悄悄铺好了下一程的路——等着他们用针脚细细织,用时光慢慢熬,把苏绣的温度,从苏州的巷口,带到更远的地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