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章 先驱者的留言(1/2)
西伯利亚的冬天,来得格外早。十月的通古斯地区,早已被一片无垠的、死寂的白雪覆盖。寒风如刀,卷起雪粉,在无边无际的泰加林上空呜咽,仿佛无数亡灵在哭泣。参天的西伯利亚红松和落叶松顶着厚重的雪冠,沉默地矗立在冻土之上,如同这片古老土地的守卫,见证着百年前的惊天巨响,也守护着至今不为人知的秘密。
一架经过伪装的、没有任何标识的mi-8直升机,在暴风雪来临前的短暂间隙,贴着树梢,悄无声息地降落在距离通古斯爆炸遗址核心区域约五十公里外的一处隐蔽冰湖上。这里是孙阳、韩亮以及那位神秘的鄂温克族萨满老人——叶莲娜·伊万诺夫娜——约定的汇合点。
直升机桨叶尚未停稳,舱门就被推开,裹着厚厚防寒服的孙阳和韩亮,顶着狂风,跳下及膝的积雪。刺骨的寒意瞬间穿透衣物,哈出的气在眼前凝成白霜。放眼望去,天地间一片苍茫,只有呼啸的风声和林木摇曳的呜咽,寂静得令人心悸。
“这鬼地方,比秦岭的冬天还瘆人。”韩亮啐了一口,吐沫星子还没落地就冻成了冰碴。他紧了紧身上的白色伪装服,警惕地扫视着四周。他的气色比离开“七号站”时好了许多,但眼神深处那份经历生死后的沧桑和警觉,却愈发深刻。他的青铜罗盘在骊山毁掉了,此刻手中换上了一柄用特殊合金锻造、上面刻满了简化版驱邪符文的短杖,既是武器,也是探路的工具。
孙阳没有接话,只是拉高了防寒面罩,目光投向不远处那座覆盖着厚厚积雪、仿佛随时会被风吹走的鄂温克人传统兽皮帐篷。帐篷前,一根悬挂着彩色布条和兽骨的风向标,在寒风中猎猎作响。帐篷门口,一个佝偻的身影,裹着厚重的驯鹿皮袍,静静地站在那里,望着他们。
那是一个老妪,脸上的皱纹深如沟壑,皮肤是常年风吹日晒的古铜色,只有那双眼睛,依旧明亮、锐利,仿佛能穿透人心,看穿灵魂。她就是叶莲娜·伊万诺夫娜,自称是这片“被诅咒之地”的守护者,世代相传的萨满。是李教授通过一位已故的、研究西伯利亚原住民文化的学者朋友留下的隐秘关系,才辗转联系上的。据说,她的家族,世代守护着一个关于“森林之眼”和“坠落星辰”的秘密。
“外乡人,你们不该来这里。”叶莲娜的声音沙哑而低沉,带着浓重的鄂温克口音,但汉语出人意料地流利,“风雪要来了,森林不欢迎带着贪婪和死亡气息的人。”
“尊敬的伊万诺夫娜,我们并非为贪婪而来。”孙阳上前一步,微微躬身,以示敬意。他早已从李教授那里得知,与这位萨满交流,真诚和尊重是唯一可能获得帮助的途径。“我们追寻的不是宝藏,而是真相,关于百年前那场大火的真相,也关于……埋藏在这片土地下的、可能带来更大灾难的东西。我们是为阻止灾难而来。”
叶莲娜浑浊但锐利的眼睛审视着孙阳,又看了看他身后沉默的韩亮,目光尤其在韩亮手中那根短杖和他腰间悬挂的几个小巧的、刻着符文的骨片上停留了片刻。她似乎感受到了某种不同寻常的气息,不是掠夺者的贪婪,而是一种沉重的、带着悲悯和决绝的使命感。
良久,她缓缓开口,声音如同寒风吹过枯枝:“森林告诉我,你们身上,带着‘地母’的悲伤,和‘星之子’的微光。也带着……黑暗的印记。跟我来,但要记住,在这里,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耳朵听到的,可能是陷阱。森林会考验每一个踏入禁地的人。”
她没有再多说,转身掀开厚厚的兽皮门帘,钻进了帐篷。孙阳和韩亮对视一眼,跟了进去。
帐篷里比想象中温暖,一个用石头垒砌的小火塘里,松木噼啪燃烧,散发着松脂的清香。火光映照着帐篷内壁上悬挂的各种兽骨、风干的草药、彩色布条和奇异的、用矿物颜料绘制的图腾。空气中弥漫着草药、兽皮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陈年腐叶与古老岩石混合的奇异气息。
叶莲娜盘腿坐在火塘旁,用一把骨制的小刀,慢条斯理地削着一块风干的肉干,示意他们坐下。她没有立刻询问他们的来意,而是用那古老的语言,低低地吟唱起一段曲调奇诡、韵律古老的歌谣。歌声在狭小的帐篷里回荡,带着一种直透灵魂的沧桑和神秘。
孙阳和韩亮静静地坐着,没有打扰。他们都感觉到,这歌声并非无的放矢,而是一种仪式,一种与这片土地、与某种不可知存在沟通的方式。
歌声渐歇,叶莲娜睁开眼睛,目光落在孙阳随身携带的那个、用特殊铅盒层层密封的背包上。那里面,装着那枚沉眠的“星核”。
“它,在呼唤你,也在这里呼唤着什么。”叶莲娜指向孙阳的背包,语气笃定,“森林的心跳,在你们来之后,变得……混乱了。地下的东西,不安分了。”
孙阳心中一震。这位萨满果然能感应到“星核”的存在,甚至能察觉到它与这片土地的共鸣。
“您知道那是什么,对吗?”孙阳小心翼翼地问。
“森林的伤痕,大地的毒瘤,天空坠落的……‘恶梦之种’。”叶莲娜的声音带着深深的厌恶和恐惧,“一百多年前,它从星星上掉下来,带着火和硫磺的味道,砸碎了森林的心脏,杀死了无数的生灵。我的祖父,当时的萨满,用生命的力量安抚了它,将它深埋,用古老的歌谣和祭品让它沉睡。但近些年,它又开始躁动,越来越频繁,越来越强。森林里的动物变得暴躁,植物开始扭曲,夜晚的风里带着不该有的低语……它在醒来。而你们带来的东西,加快了它的苏醒。”
“我们并非有意。”孙阳诚恳道,“我们带来它,是为了寻求答案,也是为了……或许能彻底解决这个问题。我们需要靠近它,了解它,才能决定是安抚,还是……清除。”
“清除?”叶莲娜冷笑一声,眼神锐利如鹰,“年轻人,你太狂妄了。那不是你们能‘清除’的东西。那是来自星星的诅咒,是大地的顽疾。我的祖父,用生命也只能让它暂时沉睡。你们想靠近它?只会被它吞噬,成为它的一部分,或者……唤醒更可怕的东西。”
“我们别无选择。”韩亮突然开口,声音平静但坚定,“它不仅仅在这里。世界各地,还有类似的东西。它们之间有关联,在呼唤彼此。如果让它们完全苏醒,连接起来,会发生什么,您能想象吗?那将是比一百年前那场大火,恐怖无数倍的灾难。森林会死,大地会枯,天空会燃烧。我们是为了阻止更大的灾难而来,即使……代价是我们的生命。”
叶莲娜沉默了很久,火光在她布满皱纹的脸上跳跃。她看了看孙阳,又看了看韩亮,最终,目光落在火塘中跳跃的火焰上,缓缓道:“森林的意志,是排外的。但森林的智慧,也告诉我要倾听。你们身上,有‘守护’的味道,虽然很淡,很新,但确实存在。而且……”她顿了顿,似乎在倾听着什么,“森林深处,已经有别的、带着更浓重贪婪和黑暗气息的‘客人’先到了。他们惊扰了‘恶梦之种’,把它弄疼了,它在发怒。如果你们能赶走他们,或者……让他们永远留在这里,作为祭品,平息‘恶梦之种’的愤怒,或许,森林会允许你们靠近看一眼。但记住,只看,不要触碰,不要试图带走任何东西。看一眼,然后离开,永远不要再回来。这是森林最后的仁慈。”
孙阳和韩亮心中一凛。果然,“新纪元”或者“黑鳞社”的残党,已经先一步到了!而且,他们已经惊动了这里的“火种”碎片!
“他们有多少人?装备如何?具体在什么位置?”韩亮立刻追问,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枪柄上。
“七个。穿着黑色的、不像我们这里的衣服。带着会发出怪响、能照亮黑夜的棍子(指强光手电和仪器),还有能切开岩石的牙齿(指电锯或切割工具)。他们在‘恶魔之眼’的边缘扎营,已经三天了。昨天,他们试图用那些牙齿,打开‘眼睛’的‘眼皮’(指地穴入口),结果触怒了守卫,死了两个人,剩下的逃回了营地。但今天,他们又带来了更大的、会喷火的牙齿(火焰喷射器?),还有奇怪的、散发着臭味的东西(可能是炸药或化学制剂)。森林很不安,地下的东西很愤怒。”叶莲娜的描述虽然原始,但信息足够清晰。
七个武装人员,装备精良,有爆破和火焰武器,目标明确,要强行打开“恶魔之眼”(地穴)。情况紧急。
“请带我们去‘恶魔之眼’。”孙阳站起身,语气坚决,“我们必须阻止他们。不是为了森林的仁慈,是为了不让灾难降临到更多人头上。”
叶莲娜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缓缓站起身,从帐篷角落拿起一根顶端绑着鹰羽和铜铃、雕刻着复杂纹路的古老木杖。“森林会指引道路,也会遮蔽道路。跟紧我,不要离开我脚印三尺之外。否则,你们会迷失在永恒的雾中,成为森林的养分。”
她掀开门帘,走入愈发猛烈的风雪中。孙阳和韩亮紧随其后,将装备检查了一遍,子弹上膛,符咒备好,跟上了老萨满略显蹒跚、却异常坚定的步伐。
风雪扑面而来,能见度迅速降低。叶莲娜却仿佛能在白茫茫一片中清晰视物,她拄着木杖,脚步不疾不徐,口中低声吟唱着那古老的歌谣。木杖上的铜铃随着她的步伐,发出清脆而有节奏的叮当声,奇异的是,这铃声似乎有某种魔力,周围呼啸的风雪仿佛避开他们三尺,形成一个相对平静的通道。更诡异的是,他们脚下的积雪,似乎在自动分开,露出下方冻得硬邦邦的、布满了奇异爪印和拖痕的黑色冻土。
“这是……”韩亮蹲下身,仔细查看那些痕迹,脸色微变。爪印巨大,非熊非虎,更像是某种爬行动物,但尺寸大得惊人。拖痕则像是重物被拖动,边缘有融化又冻结的冰晶,散发出淡淡的、类似硫磺和臭氧混合的刺鼻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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