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8章 关闭能量源（1/2）

光。

纯粹、浩瀚、带着无尽慈悲与哀悯，也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与决绝的光。

那不是太阳的光芒，也非星辰的辉光，而是一种超越了物理概念的存在，一种源自宇宙初开、秩序诞生之时，便已存在的、对抗混沌与腐化的原始光芒。它从“星核”中迸发，通过那古老、沉寂、与“生态改造器”同源却本质对立的“钥匙接口”，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的山洪，以无可阻挡之势，冲入了“恶魔之眼”的核心。

光芒所过之处，是彻底的、寂静的湮灭，也是新生。

那些疯狂扭动、散发着恶意的发光藤蔓，如同被圣焰灼烧的枯草，在光芒中寸寸断裂、枯萎、化作飞灰，连哀鸣都来不及发出。那些布满肉壁、如同眼睛般窥视的发光孢子，在光芒中无声地碎裂、消散。那些粘稠、甜腻、充满精神污染的孢子雾，在光芒中被净化、分解，还原成最原始的无害粒子。那些搏动的、流淌着暗绿光芒的血管状管道，在光芒中剧烈抽搐，如同被投入沸油的毒蛇，迅速干瘪、碳化，化为齑粉。那座巨大的、搏动着的暗红色肉瘤——散发着“生命同化场”的终极防御核心——在纯净光芒的冲刷下，如同烧红的烙铁投入雪堆，发出无声的、灵魂层面的尖锐嘶嚎，表面无数复眼瞬间爆裂，流出墨绿色的脓液，然后整个肉瘤如同被抽干了所有生机，迅速萎缩、发黑、崩塌，化作一滩不断蒸发、消融的粘稠残渣。

光芒没有爆炸，没有冲击波，它像水，像空气，温和地蔓延，却以绝对的力量，抚平一切扭曲，净化一切污秽，修正一切异常。它所接触到的、被“噬界”力量污染、改造的物质和能量结构，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解、重组，回归到它们原本应有的、自然的、健康的状态。岩石的肌理重现，冻结的土壤显现，空气中那股令人作呕的甜腻腐臭和硫磺臭氧味迅速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清新、冰冷、带着冻土气息的凛冽空气。

整个地下空间，连同其中被污染、扭曲、异化了百年的生态系统，都在经历一场无声的、彻底的、从分子层面开始的“格式化”和“重写”。这是“守护者文明”遗留下来的、对“噬界”力量最本源、最根本的克制，是秩序对混乱的净化，是生命对死亡的抗争。

但净化，并非没有代价。

这光芒并非温和的治疗之光，它带着一种不容亵渎的、冰冷的、审判性质的威能。它净化“污染”的同时，也在无差别地摧毁一切与“污染”深度结合、甚至已经成为“污染”一部分的结构。“生态改造器”本身，连同它所释放的、改造出的、甚至与它共生的生物质，都在净化的范畴内。

因此，整个地下空间的结构也在崩塌、瓦解。那些被侵蚀、同化、改造过的、如同生物腔室和器官般的岩石、土壤、矿物，在失去“污染”能量的支撑后，迅速变得脆弱、酥松，在重力作用下开始大规模坍塌。巨大的裂缝在地面和墙壁上蔓延，头顶的岩层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无数碎石和泥土簌簌落下，如同下起了一场泥石之雨。

整个“恶魔之眼”的地下部分，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内部崩塌、毁灭、归于虚无。

而这一切的核心，光芒的源头，正是孙阳。

他被“星核”爆发的能量完全吞没。那一刻，他失去了所有对外界的感知，感官被剥离，身体被撕裂又重组，意识被抛入了一片光的海洋。他仿佛与“星核”彻底融为了一体，成为了那净化之光的承载者、引导者、甚至是……一部分。

无数混乱的信息碎片，如同海啸般冲击着他的意识。他“看”到了“生态改造器”的诞生——在一场惨烈的星际战争中，某个行星被“噬界”的触手捕获，其星球核心被“改造器”寄生、侵蚀、最终整个星球化作一颗充满疯狂生命的、移动的、不断向外播撒“污染”的、活着的、巨大的、扭曲的、如同肿瘤般的“巢穴”。这颗“巢穴”在漫长的星际漂流中，一部分被击碎、摧毁，其中一块“碎片”，携带着不灭的、被污染的、渴望吞噬和改造的生命力，坠落在了通古斯。它在坠落的冲击中陷入沉睡，在漫长的岁月中，本能地吸收地热，缓慢地修复自身，同化周围的生物和无机物，试图重新生长、复苏，将这颗星球也变成新的“巢穴”……

他又“看”到了无数生命被“改造器”捕获、侵蚀、同化的过程。有猛犸象，有穴熊，有古代部落的猎人，有苏联的科学家，有误入的探险者……他们的身体被扭曲，意识被吞噬，成为“改造器”生长壮大的养分，也成为其混乱意识中的一部分，充满了无尽的痛苦、恐惧和疯狂的呓语……

他还“看”到了“星核”——这枚“守护者文明”留下的、最后的、纯净的、对抗“噬界”的“疫苗”和“信标”，在漫长岁月中沉睡、损耗，在骊山、在归墟、在与他并肩作战中一次次消耗，最终变得如此微弱，但那份守护的信念，那对抗“噬界”的本能，却从未熄灭。当它感受到如此庞大、如此清晰的、同源但被深度污染的“改造器”核心时，它如同被点燃的火种，燃尽了自己最后的一切，释放出全部的能量，只为完成这最后的、迟到了百年的、净化。

痛苦、悲伤、愤怒、守护、牺牲、解脱……无数驳杂的情感碎片冲击着孙阳。他感觉自己像一叶孤舟，在能量和信息的惊涛骇浪中沉浮，随时可能被彻底撕碎、湮灭。他的身体承受着难以想象的负荷，皮肤、肌肉、骨骼、内脏，仿佛都在被这光芒从里到外地“净化”、“重构”，每一寸细胞都在尖叫。他的灵魂仿佛被放在纯净的火焰中灼烧，那些属于凡人的、软弱的、恐惧的、贪婪的杂念，都在被剥离、净化，留下最核心的、最本源的、属于“孙阳”这个存在本身的、那份守护的意志。

“坚持住……你不能死……” 一个极其微弱的、熟悉又陌生的意念，如同风中残烛，在他意识深处摇曳，是“星核”那最后的守护意识，是那“星之子”的呼唤，““……引导我……最后的……光芒……净化它……结束这一切……”

孙阳在无尽的痛苦和信息的洪流中，死死抓住那一缕微弱的意念。他不是“星核”，他只是凡人。但他拥有“星核”赋予的信任，拥有守护同伴、守护这个世界的信念。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用自己顽强的意志，引导着那股磅礴的净化能量，不是狂暴地摧毁，而是精准地、有序地、沿着“改造器”的底层能量结构，冲刷、瓦解、净化那些“噬界”的污染烙印，将其中属于“噬界”的、扭曲的、混乱的部分，一点点剥离、消融，如同用最精细的手术刀，剔除最致命的癌细胞。

这不是毁灭，而是……“治疗”。尽管这治疗，会杀死“病人”绝大部分被“癌细胞”彻底侵占的、已经发生“癌变”的组织。

轰隆！！！

外界，随着净化光芒的深入，地下结构彻底崩溃了。巨大的、支撑着整个核心腔室的、已经被转化为类似生物骨骼的岩柱，在失去污染能量维系后轰然断裂。天花板、墙壁、地面，成片地剥落、垮塌。泥石流、岩浆、地下水……各种被束缚、被扭曲的地下力量，在这一刻失去了压制，开始疯狂地喷发、肆虐、寻找新的平衡。

地下，是能量层面的净化与崩塌。地上，则是天崩地裂般的末日景象。

叶莲娜站在营地边缘，脸色惨白如雪，身体摇摇欲坠，全靠手中那根布满裂纹的木杖支撑。月到中天，她的仪式力量已达极限，开始衰退。而盆地中心，那巨大的、散发蓝绿色光芒的“恶魔之眼”坑洞，突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光芒！那光芒不是之前那种邪恶的绿光，而是纯净的、柔和的、却带着无边威严的金白色光芒！光芒冲霄而起，将夜空映照得如同白昼！

紧接着，是恐怖的大地哀鸣！整个盆地，不，是整个通古斯地区，都开始剧烈摇晃、颤抖！地面如同波浪般起伏，巨大的裂缝如同黑色的蛛网，以“恶魔之眼”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疯狂蔓延！积雪被抛向高空，冻土被撕裂，扭曲的森林成片倒塌，地壳深处传来沉闷的、如同巨兽濒死哀嚎般的巨响！地动山摇，天崩地裂！

“森林……大地……不！”叶莲娜喷出一口鲜血，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脚下这片她世代守护的土地，正在经历一场痛苦的、浴火重生般的剧变！那股盘踞百年、深入骨髓的、令森林生病、让大地痛苦的、来自外星的、如同毒瘤般的“污染”，正在被一股难以想象的、温暖而强大的力量，硬生生地从大地深处拔除！但这个过程，太过激烈，太过痛苦，如同刮骨疗毒，必然会伤及元气，甚至可能……同归于尽！

“他们……成功了吗？还是……引发了更大的灾难？”叶莲娜望着那冲天的光柱，眼中充满了担忧、恐惧，还有一丝……解脱的希望。她不顾自身的虚弱，跪倒在地，双手按在震颤的大地上，再次吟唱起古老的歌谣，试图用自己仅存的力量，安抚暴怒的大地，指引那些迷途的森林之灵……

而在数十公里外，一处隐蔽的高地，几道穿着黑色制服的身影，正用高倍望远镜和能量探测仪，惊恐地望着远方那末日般的景象。

“能量读数爆表了！远超任何记录！是……是‘星核’！绝对是‘星核’的能量特征！但……怎么会这么强？！”一名技术人员声音发颤。

“地壳结构正在发生大规模变动！能量源在急速衰减！目标区域的生命信号在……消失？不，是在被……净化？！这不可能！‘星核’怎么会有这种力量？”另一个分析员难以置信。

为首的是一个戴着墨镜、面容冷峻的中年男子，正是“新纪元”残部在远东地区的负责人。他放下望远镜，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死死盯着远方那正在崩塌、被光芒吞噬的盆地，拳头紧握，指甲深深刺入掌心。

“该死！他们竟然……他们怎么敢！竟然真的唤醒了‘星核’的力量？！不……不对！这种能量反应……不止是唤醒，是……引爆？！他们想和‘恶魔之眼’同归于尽？！疯子！都是疯子！”

“长官！能量反应还在增强！而且……在向地下深处转移！地质活动范围在扩大！这里不安全了！必须立刻撤离！”手下焦急地报告。

“撤！立刻！全部撤离！启动最高警报，将这里发生的一切，包括能量频谱和地质变化数据，全部加密传回总部！‘恶魔之眼’失控了！‘星核’也失控了！我们……失败了！彻底失败了！”中年男人咬牙切齿地下令，眼中充满了不甘、怨毒，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那冲天的光柱意味着什么——那不仅仅是力量的展现，更是宣告——某个存在，或者某种力量，对他们、对所有觊觎“长生”禁忌力量者的、彻底的否定和碾压。

他们如同丧家之犬，狼狈地登上雪地车，疯狂地向远离“恶魔之眼”的方向逃窜，将那片正在被光芒吞噬、被大地撕裂的区域，远远地抛在身后。

而在那光芒与毁灭的最中心，在那不断崩塌、下陷的深渊底部，孙阳的意识，正悬浮在那片纯净的光之海洋中，承受着最后的、也是最关键的考验。

净化，进入了最核心、最危险的阶段——剥离“改造器”的原始核心，与“噬界”污染烙印的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