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3章 完整的团队(1/2)

秦岭深处,秋意已浓。连绵的山峦褪去了夏日的苍翠,披上了一层金黄、火红、赭褐混杂的斑斓锦被,色彩浓烈而饱满,仿佛打翻了调色盘。但在这绚烂之下,是岩石嶙峋的冷峻,是山涧奔流的湍急,是林间弥漫的、带着松针和泥土腥气的湿冷。这里是生命的禁区,也是绝佳的藏身之处。

秦岭余脉的褶皱深处,一片几乎与外界隔绝的山谷,坐落着一处被遗忘了数十年的建筑群。几座低矮、敦实、墙壁厚达一米、涂着斑驳的迷彩涂装、窗户狭小的混凝土方盒子,半嵌入山体,与周围嶙峋的岩石和茂密的林木几乎融为一体。这是上世纪六十年代,为应对当时紧张的国际局势而修建的、代号“幽谷”的备用防空指挥所之一。冷战结束后,这里便被废弃,档案封存,渐渐被人遗忘,只有少数当地猎人和采药人,知道在深山老林里有这么几座“鬼屋”。

如今,这里成了孙阳他们临时的、也是秘密的基地。

“安全屋”这个称呼,是林夏起的,带着点黑客的冷幽默。但此刻,这个“安全屋”里,正弥漫着一种与世隔绝的、紧张而有序的、充满希望和紧迫感的奇异氛围。

距离孙阳和韩亮带着一身的伤和通古斯那惊心动魄的秘密返回,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经过李教授动用最后的关系网,联系到的那位“值得信任、但绝对守口如瓶、要价不菲”的、在边境小镇开黑诊所的、据说有“前克格勃背景”的神秘医生(一个沉默寡言的俄国老头,绰号“乌鸦”)的治疗,加上林夏从“哨兵”组织残留库存中顺来的、效果惊人的纳米修复凝胶和高能营养剂,孙阳和韩亮的伤势恢复得比预想要快。虽然胸口和断臂的疼痛、冻伤留下的疤痕、以及精神上的疲惫依旧如影随形,但至少行动无碍,可以进行一些不太剧烈的思考和活动了。

刘胖子是恢复得最好的。他年轻,底子厚,加上那次濒死体验似乎也激活了他身体深处某种潜藏的生命力,肋骨和内脏的伤好得七七八八,脸上的疤痕也淡了不少,只是那道从左额角斜斜划过眉骨、消失在鬓角的狰狞伤口,像一道闪电,将那张圆脸劈成了两半,也彻底改变了他的气质。以前那种嘻嘻哈哈、没心没肺的圆滑劲儿,被一种更深沉、更内敛、偶尔会闪过一丝凌厉的目光所取代。不过,他骨子里那股对“宝贝”的痴迷和东北人天生的乐天派,似乎并未消失,只是被磨去了棱角,沉淀了下来,变成了一种更执着的劲头——对脑中那些“记忆碎片”的执着。

此刻,在最大的、被改造成主控室的“方盒子”里,气氛热烈,也带着一种大战来临前的肃穆。

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机油、松脂、新刷的油漆、以及电子设备运行时特有的、微微发热的金属气味。墙壁上,原本斑驳的标语和地图被清理一空,重新粉刷了防静电涂料。天花板上,几盏功率强大的led灯将房间照得通明。一面墙上,挂着一块巨大的、从废弃气象站淘换来、被林夏和韩亮联手修复并魔改了的军用级液晶显示屏,屏幕被分割成数十个小窗口,实时显示着基地周边的热成像、震动感应、电磁信号监控、以及数十公里内几条山路的监控探头画面。另一面墙上,则钉着一副巨大的、手工绘制的、详细标注了山川河流、地磁异常点、以及传说中“古代遗迹”和“超自然现象”多发区的秦岭山脉局部地图。

房间中央,一张厚重的、用废弃弹药箱和厚木板拼成的长条桌占据了主要位置。桌上,摊开着通古斯带回的、字迹潦草、散发着淡淡硫磺味的苏联笔记本复印本,几张模糊不清、但标注了各种符号和箭头的、关于“生态改造器”结构的草图复印件,几块从“恶魔之眼”周边采集的、经过初步分析、成分异常的岩石和金属碎片样本,以及——用特殊合金容器封存、放在桌子最中央、被数道红色警戒线圈起来的——那块冰冷、漆黑、毫无生机的、拳头大小的、被称为“星核”的黑色石头。旁边,还放着一个打开的金属盒子,里面静静躺着刘胖子在骊山闸门后捡到的那块布满流动光点的奇异薄片,以及几块从“改造器”残骸上敲下来的、带着奇异纹路的金属碎片。桌子的另一头,则堆放着从骊山、归墟带回的各种玉简、帛书拓片、笔记照片的复印件,以及李教授通过各种渠道搜集来的、关于全球未解之谜、超自然现象、古代失落文明的资料文献,堆得几乎有半人高。

长条桌的一头,坐着一身疲惫、但眼神异常明亮的孙阳。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袖口磨破的旧夹克,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眉宇间那股因为知晓了可怕真相而带来的沉重,已经被一种更加坚定的、近乎执拗的决心所取代。他手里拿着一支笔,正在一张巨大的、写满了各种名词、箭头、问号、叹号的思维导图上,添加着新的内容和连接线。通古斯的经历,像一块沉重的、但必不可少的拼图,被强行嵌入了他们之前关于骊山、归墟、徐福、长生、“噬界”的混乱认知体系里,让那原本模糊的、支离破碎的图景,逐渐显露出一个更加宏大、也更加令人不安的轮廓。

“守护者文明”、“噬界”、“观察者”、“生态改造器”、“星核”、“种子”、“净化”、“回收”、“标记”、“低熵文明”、“抗性检测”、“观察周期”……这些从彼得罗维奇笔记、从“星核”残留信息、从刘胖子破碎记忆中拼凑出来的词汇,像一个个冰冷的标签,贴在“秦始皇”、“徐福”、“长生药”、“骊山地宫”、“归墟之眼”、“通古斯爆炸”、“星图”、“坐标”这些熟悉又陌生的名词旁边,组成了一张令人头皮发麻的、关于地球、关于人类文明、关于过去和未来的、残酷的命运网络。

“所以,目前的线索,可以大致梳理出几条脉络。”孙阳用笔尖点着思维导图的核心位置,那里用红笔画了一个巨大的问号,旁边标注着“起源?”,声音清晰而冷静,但能听出一丝压抑不住的激动和不安,“第一条,是关于‘噬界’。一个存在于宇宙中,以文明、或者说是文明所产生的‘秩序’和‘信息’为食的、我们无法理解其存在形式的、高维或至少远超我们认知的、充满恶意的……实体或者现象。它像病毒,像寄生虫,像宇宙级的清道夫。它会寻找合适的‘宿主文明’,通过散播某种类似‘星核’但被污染、扭曲的‘种子’(比如通古斯的‘生态改造器’,也许骊山地宫的‘长生局’也是类似的东西),来侵蚀、改造、同化这个文明,最终将其‘消化吸收’,变成自己的一部分,或者养料。秦始皇陵的长生术,很可能就是被这种‘种子’污染、扭曲后的产物,徐福是发现者,也可能是早期的、不自知的‘感染者’或‘传播者’。”

韩亮坐在孙阳对面,背靠墙壁,双手抱胸,闭着眼睛,像是在假寐,但微微颤动的睫毛和紧抿的嘴唇显示他正全神贯注地听着。他换上了一身便于活动的黑色作训服,左臂的石膏已经拆掉,但还吊着绷带。脸上和手上的冻伤疤痕已经结痂脱落,露出粉红色的新肉,让他本就冷峻的面容更添了几分沧桑和硬朗。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像一块冰冷的岩石,但谁都能感受到他体内那股蓄势待发的、随时准备投入下一场厮杀的力量。

“第二条,是关于‘守护者文明’。”孙阳的笔尖移向另一个用蓝笔圈起来、标注着“盟友\/火种”的区域,“一个同样高度发达,但似乎更具善意、或者至少致力于对抗‘噬界’的文明。他们留下了‘星核’——未被污染的、真正的‘火种’,用来对抗‘种子’的侵蚀,净化污染,甚至可能作为引导和帮助其他被‘噬界’威胁的文明发展的‘疫苗’和‘知识库’。‘星核’选择了我们,或者说,选择了地球文明,作为其最后的‘宿主’或‘守护者’。但我们太弱小,对它的理解也太肤浅,甚至差点让它耗尽力量。它在通古斯彻底沉寂了,但我们带回了它最后的……遗骸。”

他的目光落在那块冰冷的黑石上,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惋惜、崇敬、还有沉甸甸的责任。

“第三条,”孙阳的笔尖顿了顿,指向一个用黄色标记、旁边打着一个巨大感叹号的区域,“是关于‘观察者’。这是最神秘、也最让我们不安的存在。它们不像‘噬界’那样充满侵略性和恶意,也不像‘守护者’那样主动介入和帮助。它们更像……旁观者,记录者,研究者。它们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默默观察着地球,观察着‘噬界’的侵蚀,观察着我们的反应,记录着一切数据。刘胖子是直接的接触者,或者说,是‘样本’。‘观察周期’、‘抗性检测’、‘标记’、‘信息回收’……这些词汇,听起来像是实验室里的术语。我们在它们眼中,可能只是一群被放在培养皿里、被注射了病毒、然后被观察反应的小白鼠。它们的目的是什么?是善意?是恶意?还是绝对的中立,只为了收集数据?我们不知道。但被‘观察’、被‘标记’、被‘记录’这个事实本身,就足以让我们毛骨悚然。而且,从薄片和信号特征看,它们的技术,可能远超‘守护者’和‘噬界’。”

“最后一条,”孙阳的笔尖最终落在地图上一个用红笔重点圈出的位置——东海,然后划出一条线,连接到标注着“徐福东渡”、“长生药源头”、“刘胖子记忆画面”、“韩亮家族线索”、“黑鳞社活动”等信息的区域,“是关于东海。几乎所有线索,最终的指向,似乎都汇向了那里。徐福东渡的终点,韩亮家族被灭门的根源,黑鳞社和‘新纪元’活动的热点,刘胖子记忆中那个诡异的、散发绿光的、倒扣碗状岛屿的所在地,以及……”他深吸一口气,“林夏捕捉到的、那个与薄片有微弱相似度的、来自深空的异常信号的大致方向,也指向了东海深处。那里,很可能是我们所有谜团的交汇点,是下一个‘种子’的所在地,是‘观察者’的观测站,是徐福的秘密基地,是……一切的终点,或者起点。”

他说完了,房间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林夏敲击键盘的咔嗒声,和刘胖子偶尔翻动资料、或者拿起水杯喝水的咕咚声。窗外的山风穿过林梢,发出呜咽般的声响,更衬得室内的安静。

“总结得不错。”李教授放下手中的放大镜,揉了揉布满血丝的眼睛。他看起来苍老了很多,但精神却异常亢奋,仿佛一个在荒漠中跋涉了太久、终于看到绿洲的旅人,哪怕那绿洲可能只是海市蜃楼。“逻辑清晰,脉络分明。虽然很多还是推测,但至少有了一个可以努力的方向。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验证这些推测,并在此基础上,制定计划。”

“验证?怎么验证?”刘胖子放下水杯,摸了摸脸上的疤,眼神锐利,“去东海,找那个鬼岛?就凭咱们几个残兵败将,加上这间破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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