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3章 韩亮的归隐（2/2）
今天，浸泡的时间似乎比往常更久。水温依旧温热，但韩亮能感觉到，体内那股新生的、微弱的、对“地脉”和“异常”能量的“感应”和“控制”力，在经过一个月的痛苦磨砺和温养后，似乎达到了一种新的、微妙的平衡点。不再是之前那种被动的、痛苦的“接收”，而是多了一丝极其微弱的、主动的“延伸”和“辨识”。
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在氤氲的水汽中，不再有之前的涣散、疯狂或极致的痛苦，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如同万年寒潭般的平静。但那平静之下，却仿佛沉淀了太多无法言说的黑暗、秘密、以及一种近乎非人的、冰冷的专注和锐利。仿佛他眼中看到的，不仅仅是这间石室，这池温水，还有这片土地之下、那无形流动的“地脉”脉络，虚空中、那冰冷“注视”留下的、常人无法察觉的“痕迹”，以及……更远处，骊山、东海、乃至“归墟之门”方向，那微弱但确实存在的、特殊的“波动”和“连接”。
他抬起浸在水中的手，摊开掌心。那块破碎的青铜罗盘，静静地躺着。他凝视着它，目光专注，仿佛在与一个古老而沉默的灵魂对话。
然后，他缓缓地、极其轻微地，调动起那新生的、微弱的“感应”。
没有光芒，没有剧烈的能量波动。只有罗盘表面那些古老的纹路，似乎极其极其轻微地、难以察觉地，“亮”了那么一丝丝。不，不是“亮”，更像是纹路本身对某种“频率”或“意念”产生了共鸣，其材质在微观层面发生了极其细微的调整，反射光线的方式，有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变化。与此同时，罗盘中心那根早已静止、仿佛锈死的指针，似乎……极其极其轻微地、颤抖了一下，朝着某个方向，偏转了一个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微小到极致的角度，然后，又缓缓地、回归了原位。
成功了。
虽然只是最微小、最初步的一步。但他终于，不再仅仅是罗盘的“持有者”或“被指引者”。他开始，能够以自己那被污染、也被重塑过的“感应”，极其微弱地、去“主动”地与这件家族传承的、与“门”和“钥匙”密切相关的信物，产生一种更加深入、更加“双向”的互动。
他缓缓握紧罗盘，冰冷的青铜边缘硌在掌心，带来一丝清晰的痛感，也让他更加确认此刻的真实。
是时候了。
一个月的“归隐”和痛苦重构，暂时告一段落。他为自己打造（或者说，从地狱中抢回）的这件脆弱而危险的“新武器”和“新感官”，已经初步成形。虽然依旧稚嫩，依旧充满不确定性和反噬的风险，但至少，不再是完全的被动和混沌。
他需要离开这片暂时的“避风港”，重新回到同伴身边，回到那场看不见硝烟、却更加致命的战争前线。
“归墟之门”的窗口期，还有十五天。孙阳那边，外围的侦察和布设应该已经完成。林夏的情报分析，刘胖子的地脉监控，振宇的行动准备，想必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他不能再独自“归隐”下去。
有些谜团，比如家族与“守门人”的真正渊源，比如徐福灭门的更深层原因，比如“观察者”和那个构造体的终极目的……或许，只有在“归墟之门”后面，在可能与白璃的“幻影”或“守陵氏”的真正传承接触后，才能找到更进一步的线索。
他缓缓从温热的池水中站起身。水珠顺着他布满疤痕的躯体滚落，滴入池中，发出轻微的、仿佛叹息般的“嘀嗒”声。肌肉因为长时间的浸泡和放松，有些绵软，但内里，那股新生的、冰冷而坚韧的力量，正在缓慢而稳定地苏醒、凝聚。
他拿起池边一块干燥的、粗糙的麻布，开始慢慢擦拭身体。动作不疾不徐，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仿佛在进行某种古老的、沉默的仪式。每一个动作，都精准、稳定，不再有重伤初愈时的虚弱和颤抖。
擦干身体，他穿上那套叠放整齐的、洗得发白但浆洗得笔挺的、没有任何标识的深色棉布衣裤。然后，小心翼翼地将那块破碎的青铜罗盘，用一块特制的、柔软的、浸染了某种安神草药汁液的旧羊皮包裹好，贴身放入内袋。
最后，他环顾了一圈这间给予他一个月短暂安宁和痛苦重生的石室。氤氲的水汽，滑腻的苔藓，幽暗的光线，温热的池水，空气中那熟悉而令人放松的、混合着硫磺、草药和大地气息的暖意……这里，或许是他这十年来，除了童年那些早已模糊的家族记忆之外，唯一能称得上“安全”和“平静”的所在了。
但他知道，他不能留恋。平静，不属于他。至少，在真相大白、血仇得报、威胁解除之前，不属于他。
他转过身，不再看那池温水，也不再看这间石室。迈开脚步，沿着来时那条极其隐蔽、被藤蔓和岩石巧妙遮掩的、潮湿而狭窄的天然通道，向外走去。
脚步，踩在湿滑的岩石和苔藓上，发出轻微而稳定的声响。身影，很快没入通道的黑暗之中，消失不见。
石室内，氤氲的水汽依旧缓缓蒸腾，温热的泉水依旧泊泊涌出，仿佛从未有人来过，也从未有人离开。
只有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属于那个孤独、坚韧、背负着太多黑暗秘密的男人的、冰冷的、决绝的“气息”，在缓缓消散，最终，与这片大地深处的脉动，融为一体。
韩亮的“归隐”，结束了。
而“囚牛”身边，那把最锋利、也最危险的“刀”，即将重新出鞘。
下一次亮刃之时，对准的，将是那扇通往古老真相的“门”，还是……那隐藏在星空深处的、冰冷的“眼睛”？
只有时间，能给出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