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6章 书桌上的七星盒(1/2)

夜,深得像浸透了墨汁,沉甸甸地压下来。“地听”安全屋深处,那间被用作孙阳临时休息和思考的小隔间里,唯一的光源,是书桌一角,那盏被调到最低亮度、散发着昏黄、温暖、如同旧时煤油灯般光芒的充电式阅读灯。灯罩是古旧的青铜色,边缘有些锈迹,光线透过磨砂的灯罩,变得柔和、内敛,只在灯下投射出一圈不大的、温暖的、仿佛能将外界冰冷黑暗隔绝在外的光晕。

光晕的中心,静静地,卧着一样东西。

那样东西,是如此的不起眼,与“地听”内部无处不在的、闪烁着幽蓝、惨白、橙红光芒的冰冷屏幕、精密仪器、合金柜体,形成了触目惊心的对比。它是一个盒子,不大,大约成年男子两个巴掌并拢的大小,厚度不过三指。材质,乍看像是青铜,但仔细看去,其表面并非纯正的青绿,而是一种更加深沉、内敛、仿佛历经了无数岁月、吸收了无数光线、沉淀出一种近乎“黑铁”质感的、暗沉、哑光的色泽。在昏黄的灯光下,它不反光,仿佛能吸收光线,只在某些极其细微的转折和凹陷处,能隐约看到一丝丝、极其幽微的、仿佛来自盒子内部的、非自然的、冰冷的、介于暗铜与幽蓝之间的、几乎难以察觉的金属反光。

盒子的形状,是规整的长方体,但边角都被打磨得异常圆润、光滑,没有一丝一毫的锋利或棱角,仿佛经过了亿万次温柔的抚摸。盒盖平整,没有任何浮雕或刻痕,光滑得如同镜面,却又不是镜子那种能清晰映照外物的光滑,而是一种……仿佛能吸收、甚至扭曲周围景象的、带着奇异“深度”的、内敛的光滑。只有当你凝视它足够久,视线似乎要被那光滑的平面“吸”进去时,才会在那几乎绝对的、暗沉的平面中心,极其模糊地,看到七个……不,应该说是“感觉”到七个,极其微小、排列成某种特定几何图形(近似于北斗七星,但又略有差异,带着一种更加古老、更加不祥的扭曲感)的、仿佛是从盒子材质内部、以某种超越了物理雕刻技艺的方式、自然“生成”或“浮现”出来的、极其细微的、同样散发着非自然幽蓝冷光的、如同“星辰”般的、微小的、内凹的“点”。

七星青铜盒。

那个在故事伊始,在骊山脚下唐代墓葬中被发现,内藏记载着秦始皇陵密钥星图密码的笔记,从而引发了后续一系列惊心动魄、血雨腥风、彻底改变了孙阳、刘胖子、韩亮、振宇、乃至无数人命轨的、一切灾难与秘密源头的……那个盒子。

它怎么会在这里?它不是应该在十年前的骊山事件后,随着“地震”的报道、陵墓的“永封”、以及官方和各方势力的混乱处理中,不知所踪了吗?或者,被李教授(狻猊)秘密收藏、研究了?又或者,落在了“黑鳞社”或别的什么势力的手中?

不。眼前的这个盒子,孙阳无比确定,就是最初的那一个。那种独特的、仿佛能吸收光线和灵魂的、暗沉的质感,那种光滑到诡异、仿佛能吞噬凝视的盒盖,以及那种……只有当你真正靠近、真正“触摸”过、甚至亲身经历过与它相关的一系列恐怖事件后,才能“感觉”到的、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冰冷的、不祥的、如同附骨之疽般的、挥之不去的“存在感”和“联系感”。

孙阳就坐在书桌前那把简陋的、坚硬的木椅上,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叠放在桌面上,距离那个七星盒,只有不到三十公分的距离。他穿着简单的深色棉质t恤和长裤,洗得发白,很干净,但没有任何款式可言。他的脸上,没有了白日里在“地听”主操作区协调指挥、分析数据、推演方案时的那种沉静、果断、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属于“囚牛”的领袖气质。此刻,在昏黄、温暖、但范围极其有限的阅读灯光晕笼罩下,他的脸庞,一半沉浸在光明中,线条清晰、刚毅,但眼下的阴影和眉宇间那过于深刻的、被岁月和秘密刻下的沟壑,也显得更加清晰。另一半,则隐没在灯光之外的、房间的黑暗里,模糊、深邃,仿佛与那无边的夜色融为一体,只有那双眼睛,在光影的交界处,依旧明亮、锐利、沉静,如同寒潭深处、永不熄灭的星辰,紧紧地、一眨不眨地,凝视着桌上那个沉默的、仿佛拥有生命的、古老的盒子。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阅读灯那几乎听不见的、微弱的电流“嗡嗡”声,以及“地听”更深处、隐约传来的、机器永恒的低频嗡鸣,构成了这方狭小空间里,唯一的背景音。空气中,弥漫着旧木头、纸张、以及一种被孙阳特意放在桌上的、一小块用来安神的、散发着淡淡苦味的草药的、清冽而微苦的气息。但这所有的气息,似乎都无法完全掩盖、或者说,反而更加凸显了,从那个七星盒身上,隐隐散发出的、一种极其微弱、但异常清晰的、冰冷的、仿佛来自地底最深处、又或者来自星空最遥远黑暗处的、非自然的、令人本能地感到不安和排斥的、“异常”气息。

孙阳知道,他不应该把这东西拿出来,尤其是在“归墟之门”窗口期即将开启、团队所有人神经都绷紧到极致的、这个最敏感、最关键的时刻。这无异于在火药桶旁边,点燃一根微弱的、但足以引发不可预测连锁反应的、危险的火柴。

但他控制不住。

不,或许不是“控制不住”,而是一种超越了理智控制的、近乎宿命般的、“必然”。

这个七星盒,是在“归墟之门”行动倒计时进入最后四十八小时、韩亮按照约定准时返回、团队即将进行最后一次、也是最详细的战前推演会议之前,被送到他手里的。送来的人,是通过李教授(狻猊)那条最隐秘、最曲折、也最安全的渠道。没有附带任何说明,只有一个用特殊材料密封的、内部衬有缓冲层的、毫无标识的硬壳手提箱。箱子打开,里面除了这个盒子,只有一张用最普通、甚至有些粗糙的再生纸打印的、没有任何抬头的、寥寥数字的纸条:

**【物归原主。或,物归其所。】

【时机已至。】

【小心。】**

字迹,是李教授那熟悉的、带着学者式严谨、但笔画间又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和急促的笔迹。但“物归原主”这四个字,却让孙阳拿着纸条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原主”?谁是“原主”?是发现了它的唐代考古队?是破译了星图密码的李教授?还是……那个最初与它产生了最直接、也最深刻联系、并因此改变了整个人生轨迹的——他自己?

“时机已至”。又是什么“时机”?是开启“归墟之门”的时机?是揭开骊山、徐福、长生药、乃至“观察者”背后终极秘密的时机?还是……某种更加难以言喻的、与这个盒子本身、与他孙阳、与整个tdi所探寻的一切,息息相关的、宿命般的“节点”?

“小心”。这是李教授最后的、也是唯一的叮嘱。但“小心”什么?小心这个盒子本身可能带来的危险?小心“时机”背后的陷阱?还是……小心那些可能因为这个盒子的“回归”、而被惊动、被引来的、隐藏在更深处黑暗中的、未知的眼睛和威胁?

孙阳没有立刻将盒子的事情告诉任何人,包括近在咫尺的刘胖子、振宇,以及刚刚返回、状态似乎“尚可”但眼神更加幽深难测的韩亮。他需要一个绝对安静、无人打扰的时间和空间,来面对这个“不速之客”,来理清心中那因为盒子的出现、而骤然掀起的、惊涛骇浪般的、混乱而危险的思绪和“感觉”。

于是,在这个“地听”最深处、最寂静的小隔间里,在这个只属于他一个人的、被昏黄灯光和沉重黑暗分割的、狭小而私密的空间里,他将这个引发了一切的、古老而诡异的七星盒,放在了书桌上,放在了那盏散发着“平凡”世界温暖光芒的阅读灯下,然后,开始了他与这个“源头”的、沉默的、跨越了十年时光的、无声的对峙。

十年了。

从在骊山脚下那个唐代墓葬的临时仓库里,第一次隔着考古专用的透明防护袋,看到这个盒子,看到里面那本泛黄的、记载着星图密码的笔记,看到笔记边缘祖父那熟悉的、带着绝望和不甘的暗号开始……已经整整十年了。

十年间,他下过骊山那深不见底、机关重重、诅咒遍布的地宫,目睹了战友的牺牲,见证了徐福长生药的恐怖真相,经历了始皇“复活”的惊悚,在暗河和崩塌中亡命逃生。他去过东海,在万米深海的构造体中,经历了生死一线的搏杀和惨烈的“胜利”,也带回了韩亮,以及那更加庞大、更加黑暗的、关于“观察者”和“门”的秘密。他回到过故乡,在祖宅的废墟下,挖掘出了祖父用生命隐藏的、那本记录了宇宙尺度下残酷真相的、恐怖的“图册”。他组建了tdi,聚集了刘胖子、韩亮、振宇、林夏、李教授……这些伤痕累累、但意志如铁的同伴,在无人知晓的黑暗中,默默“守夜”,对抗着那些超越想象的威胁。他发现了“归墟之门”和白璃的幻影,触摸到了“守陵氏”古老传承的边缘,即将踏上又一次、可能更加危险的探索……

而这一切的起点,一切的根源,一切的“钥匙”和“诅咒”的象征,此刻,就静静地躺在他面前,在昏黄的灯光下,沉默着,仿佛一个沉睡的、古老而邪恶的梦魇,又像是一个冰冷的、等待着被再次打开的、潘多拉魔盒。

他伸出手,指尖,在距离那冰冷、光滑、仿佛能吸收温度的盒盖表面,只有几毫米的地方,停住了。他没有直接触摸。不是不敢,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了敬畏、憎恶、好奇、以及一丝更深层的、仿佛灵魂本能般、对“接触”后果的、难以名状的恐惧和“预感”。

上一次,他打开这个盒子(或者说,看到盒子里的笔记),是在十年前。那时,他还是个刚刚走出校园、满腔热血、一心只想追寻祖父死亡真相、对即将面对的恐怖一无所知的、年轻的考古系毕业生。那一次“打开”,将他拖入了一个长达十年、至今仍未看到尽头、充满了鲜血、牺牲、谎言、以及无尽黑暗秘密的、深渊般的漩涡。

那么,这一次呢?在经历了十年地狱般的磨砺,在知晓了部分令人绝望的真相,在即将踏入另一扇更加古老、更加危险的“门”的前夜,再次面对这个“源头”,如果……再次“打开”它,会发生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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