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评估阿坎事件(1/2)

夜色(模拟的)如同浓稠的墨汁,浸染着doac基地。人造穹顶的光线早已切换成深蓝,点缀着勉强模拟出的、亮度恒定的“星光”。基地大部分区域进入低功耗运行状态,只有关键设施和警戒通道依旧灯火通明。“黑石”隔离区位于基地最底层,这里的“夜晚”更加深沉,静得能听到自己血液流淌的细微声响,以及通风系统那永不间断的、如同叹息般的低鸣。

阿坎没有睡。他闭着眼,看似在休息,实则全部心神都沉入体内,小心翼翼地探索着那蛰伏的灰色能量——鸿蒙之力。在“黑石”强大的全方位抑制力场作用下,这股力量变得异常“粘稠”和“沉重”,如同水银,缓慢地在经脉(或者说,某种能量通路)中流淌。它并未消失,也未被真正压制,只是活性被极大地降低了,仿佛一头被无形枷锁束缚的巨兽,在深沉地休眠。阿坎尝试用意念去引导它,哪怕只是一丝,都感到异常艰难,仿佛在推动一座大山。但在这缓慢的流转中,他察觉到一些不同:能量似乎在这种高压抑环境下,自发地进行着某种极其缓慢的、近乎本能的“梳理”和“适应”。那些在遗迹中融入他身体时带来的、狂暴而原始的气息,似乎被磨去了一些棱角,变得略微“驯服”了一丝。这种变化微乎其微,若非他心无旁骛地内视,几乎无法察觉。

基兰传承的碎片信息流,在抑制力场下也变得更加沉寂,不再有杂乱的画面和低语自发涌现。但当阿坎主动将意识沉入记忆深处,尝试去“触碰”那些碎片时,还是能感觉到它们的存在,如同沉在冰海下的发光水母,轮廓模糊,光影摇曳。他不再试图强行“打捞”或“解读”,只是静静地“观察”,感受着那些碎片散发出的、或苍凉、或悲怆、或决绝的余韵。隐约间,一些更为基础的、不涉及具体事件画面的“感觉”或“认知”浮上心头:关于能量运转的某种古老而高效的轨迹,关于精神与物质界之间模糊地带(灵界)的脆弱与危险,关于某种宏大“循环”或“平衡”的抽象概念……这些信息不成体系,如同风中飘散的灰烬,但确实在一点点沉淀下来,融入他的意识背景。

就在他心神沉浸在体内世界时,手腕上那个老旧的数据存储器,再次传来一次几乎无法感知的微弱震动。这次震动的模式略有不同,不再是单一的激活编码发送,更像是一种……确认或自检完成的反馈。阿坎心中微动,但没有立刻做出任何反应。他维持着均匀的呼吸和放松的姿态,只是分出了一丝最细微的注意力,关注着手腕上那个不起眼的装置。

这是他在“彼岸之门”事件前,从某个已故战友——一个痴迷于古老电子技术和非标准信息加密的通讯兵——那里得到的“纪念品”。战友声称这里面储存了一些“有趣的老古董程序和数据”,能在最恶劣的电子环境下保持最低限度的“活性”。阿坎当时并未在意,只是当作一份纪念一直带在身边。在第七处的多次搜查和检测中,这个存储器因其老旧制式和看似无害的民用加密外壳(战友改装过)而未被深究,只是被归为允许保留的个人物品。现在看来,那位战友所谓的“有趣的老古董”和“活性”,恐怕远非那么简单。

时间在绝对的寂静中缓缓流逝。大约在模拟的“凌晨”时分,囚室墙壁上那片单向观察窗所在的区域,毫无征兆地亮了起来,再次变得透明。但外面站着的不是林登博士,而是那个全身笼罩在灰色斗篷中的“寂静修会”代表。

斗篷的兜帽低垂,遮住了大半张脸,只能看到下巴苍白的皮肤和线条冷硬的嘴唇。他(或她,或它)就那样静静地站着,没有任何动作,但一股冰冷、干燥、仿佛能吸走所有声音和情绪的气息,透过观察窗无声地弥漫进来,即使有隔离力场阻隔,阿坎依然感到一丝轻微的不适,仿佛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稀薄”了些。

“阿坎。”声音直接响起,并非通过扬声器,而是如同直接在阿坎的脑海中生成,中性、平直,毫无情感波动,也听不出源头方向。“我是寂静修会第三厅执事,代号‘灰钥’。现依据《异常信息危害处理暂行条例》及联合政府第114读板。餐食简单但营养均衡。阅读板启动后,屏幕亮起,显示出林登博士承诺的部分资料目录。阿坎快速浏览了一下,内容主要是关于“彼岸之门”遗迹的公开考古报告(当然是经过删减的)、遗迹星球的基本环境数据、以及一些关于遗迹能量场和符号体系的初步分析报告(同样经过了大量脱敏处理)。资料不少,但显然都是外围信息,核心内容,尤其是关于u-099的详细属性、挖掘过程、以及“Ω能量”的完整研究数据,一概没有。

阿坎并不意外。他拿起阅读板,开始仔细阅读。这些资料虽然经过过滤,但依旧提供了比之前更多的信息。他了解到遗迹的规模远超想象,不仅仅是一扇“门”,而是一个庞大的、似乎与星球地质结构部分融合的古老建筑群。“门”只是其中最显着、能量反应最集中的结构。考古学家在遗迹中发现了大量无法解读的符号和壁画,其风格与已知的任何人类文明或外星种族都截然不同,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古老与……非人性。能量场的读数也极其异常,呈现出多维度叠加、时空结构不稳定等特征。

在阅读一份关于遗迹能量场周期性波动的报告时,阿坎体内沉寂的鸿蒙之力,似乎极其微弱地悸动了一下,与报告中描述的某个特定频率的、极其微弱的基础背景波动,产生了一丝难以言喻的、近乎“共鸣”般的感应。但这感应稍纵即逝,如同幻觉。

阿坎记住了那个频率的数值描述。这或许是一个线索。

接下来的几天,生活进入了一种压抑而规律的节奏。每天固定时间,会有机器人送来食物和水,取走废弃物。每天有一小时,在两名全副武装、且明显携带了特殊反制装备的特战队员监视下,他被带到“黑石”隔离区深处一个完全封闭、但模拟了自然光照和简单植被的“隔离庭院”进行放风。庭院四周是透明的能量屏障,屏障外依旧是doac基地的内部结构,但至少能看到一些绿色和相对开阔的空间,这对他保持心智稳定至关重要。

林登博士每天会通过观察窗进行一到两次“交流”,主要是询问他身体和精神状态,了解他对基兰传承信息回忆的进展(在三级信息过滤屏障下,阿坎的叙述会被自动过滤掉某些“高危关键词”或“异常信息结构”),并讨论一些资料中的内容。林登博士的态度变得专业而克制,不再有最初的那种狂热,更像是一个严谨的、面对高难度谜题的科学家。

寂静修会的“灰钥”再未直接现身,但阿坎能感觉到,那种无处不在的、冰冷的监控感始终存在。信息过滤屏障也持续运行,他通过阅读板接收到的任何新资料,甚至与林登博士的对话,偶尔会出现极其短暂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延迟或极其细微的语义“ smoothing over ”(平滑处理),仿佛某些棱角被悄悄磨平了。

手腕上的数据存储器,自那次之后,再未有任何动静,仿佛真的只是一个无害的老旧设备。

阿坎利用一切时间,一边阅读有限的资料,尝试拼凑关于遗迹和u-099的图景;一边坚持不懈地进行内视和冥想,尝试在抑制力场下,以更精细、更柔和的方式去接触、引导体内的鸿蒙之力。进展缓慢,但他能感觉到自己对这股力量的“感觉”在逐渐清晰,虽然离自如控制还差得远,但至少不再像最初那样,完全被动地承受其存在。

基兰传承的碎片信息,在他有意识的、平静的“浸泡”式回忆下,也偶尔会浮出一些相对连贯的片段。不再仅仅是情绪和感觉,开始出现一些模糊的、象征性的画面:一片无边无际的灰色雾海(鸿蒙?),雾海中有星星点点的、如同初生星辰般的微光;一道横亘于虚无中的、巨大到难以想象的、布满裂痕的“墙壁”或“屏障”;无数细小的、如同萤火虫般的流光,前赴后继地撞击、消融在那“屏障”的裂痕处;一个背对着他、身影模糊、散发着浩瀚而古老气息的存在,仰望着“屏障”的彼方,低语着破碎的句子:“……锁……不止一把……钥匙……亦非唯一……平衡早已倾斜……守望者……亦可能是……掘墓人……”

这些画面和低语依旧破碎,难以构成完整的故事,但其中蕴含的意象——雾海、微光、屏障、裂痕、撞击、守望者、掘墓人——与u-099,与“彼岸之门”,似乎存在着某种隐喻性的关联。尤其是“平衡早已倾斜”和“守望者亦可能是掘墓人”这两句,让阿坎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

他将这些回忆片段,在信息过滤屏障允许的范围内,尽可能详细地描述给林登博士。林登博士如获至宝,飞快地记录着,眼中闪烁着兴奋与思索的光芒,但不再有之前的急切,而是更加沉稳地进行分析和推论。

“灰色雾海……这与你体内力量的表象,以及基兰能量虚影溃散时的形态有相似之处。或许是一种象征,代表某种原始的、未分化的状态或力量源泉。”林登博士在又一次交流时分析道,“巨大的、有裂痕的屏障……这很可能指向‘彼岸之门’本身,或者门所连接、所隔绝的‘彼端’。那些撞击屏障的流光……是像基兰那样的存在?还是别的什么?‘守望者’和‘掘墓人’……这像是一种身份的双重性或可转换性。难道基兰所属的文明,或者他代表的某种势力,既是那扇门或门后事物的看守者,也可能在某种情况下,变成导致其‘毁灭’(掘墓)的因素?这和我们对于u-099的某些危险假设……有些不谋而合。”

阿坎沉默着。林登博士的推测有其逻辑,但阿坎本能地觉得,事情可能比“看守”和“毁灭”更复杂。那些碎片信息中透出的苍凉、无奈和沉重的责任,似乎指向一个更为宏大、也更为悲哀的图景。

就在这种压抑而略显枯燥的“合作研究”进行到第七天(根据doac的模拟计时)时,意外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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