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诗笺传荆楚(1/2)

晨曦微露,江雾未散,李沛然立于驿馆窗前,手中捏着的并非书卷,而是一叠粗糙却浸润着墨香的纸张。那是昨夜诗会后,不知名的狂热书生塞到他手中的——一夜之间,他在岳阳楼诗会上的即兴之作《云梦泽放歌》,竟已被数十种字迹匆忙传抄,在市井坊间悄然流传。墨迹深浅不一,却如星火,预示着某种他始料未及的风暴。许湘云推门而入,脸上带着一丝忧虑:“沛然,街巷孩童都在传唱你的诗句,可我也听到些不一样的声音,有人说你诗风狂悖,藐视荆楚先贤。”

李沛然闻言,眉头微蹙。盛名之下,必有暗箭,他早有预料,只是没想到来得如此之快。他与许湘云信步走出驿馆,打算去尝尝本地的鱼羹。刚至街口,便被眼前景象惊住。三五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正围着一个摊贩,那摊贩卖的并非寻常货物,而是一种印着兰草与湘绣云纹的精致笺纸,上面赫然印着《云梦泽放歌》的片段,旁注“太白遗风,楚地新声”。

“这便是你让产业工坊试做的‘楚风诗笺’?”许湘云低声问道,眼中闪过惊喜。李沛然点头,心中却无多少喜意。这推广速度远超他的计划,显然是有人借势推波助澜,将他架在火上烤。果然,旁边一位老者捻须叹道:“此子才华横溢,然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崔家公子那边,怕是已坐不住了。”

正说着,一阵喧哗自身后传来。只见崔明远在一众友人的簇拥下,面色阴沉地走来,目光如刀,直刺李沛然。他手中也捏着一份传抄的诗稿,行至李沛然面前三步处站定,冷笑一声:“李兄好手段,一夜之间,满城尽是你的‘狂歌’。只是不知,你这融合太白与楚韵,是得其神髓,还是只得其皮毛,哗众取宠?”

围观者瞬间安静下来,空气仿佛凝固。这是模仿者、嫉妒者的正面挑衅,比预想中来得更直接。

李沛然心知,此刻退缩,之前积累的名声将顷刻崩塌。他并未动怒,反而微微一笑,笑容温润,带着几分李白式的洒落不羁:“原来是崔兄。诗词小道,本为抒怀,何来哗众取宠之说?倒是崔兄如此关注在下拙作,令我受宠若惊。”他语气轻松,将对方凌厉的攻势化解于无形。

崔明远见他如此,气焰更盛,刻意提高声调:“既如此,敢问李兄,你那‘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之句,气象固然宏大,但‘云梦泽’古时涵盖广阔,今多指代湖沼,你用此意象比拟胸怀,岂非不切实际,空泛其词?不如我荆楚本土诗人笔下‘沅有芷兮澧有兰’来得真切!”

此言一出,周围一些本地文人微微点头,显然被说中了某种隐秘的地方情绪——一个外乡人,凭什么用我们荆楚的意象,还写得如此张扬?

李沛然等的就是他这一问。他朗声一笑,声音清越,压过了场下的窃窃私语:“崔兄博闻强识,佩服。然而,崔兄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他向前一步,目光扫过在场众人,仿佛不是在与崔明远辩论,而是在向所有心存疑虑的人阐述。

“云梦泽,乃上古大泽,吞吐江汉,包罗万象,其意不在具体所指湖泽,而在其‘浩瀚无垠、孕育生机’之神韵!屈原大夫《九歌·湘夫人》中,‘帝子降兮北渚,目眇眇兮愁予。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此间洞庭秋波,岂是仅为一湖之水?乃是寄托了神女缥缈、求索不得的浩渺哀思!我所写‘云梦泽’,承袭的正是此等楚辞中源于天地、归于心神的浪漫宏阔之意境,而非拘泥于地理方志。”

他顿了顿,见众人已被吸引,继续道:“太白诗仙曾游历荆楚,其《荆州歌》中‘白帝城边足风波,瞿塘五月谁敢过’之险峻,与《赤壁歌》中‘烈火张天照云海,周瑜于此破曹公’之壮阔,皆是将此地风物升华为精神象征。我效仿先贤,以云梦之浩渺喻胸中块垒,以波涛之激荡言时代气象,何来空泛?莫非崔兄认为,我荆楚山水,只配描绘花草幽兰,承不住这吞吐日月之豪情?”

这一番引经据典,将屈原辞赋与李白诗风无缝衔接,不仅驳斥了崔明远的指责,更拔高了自己创作的立意,隐隐点出对方格局狭小,不懂楚文化真正的精神内核。场下顿时爆发出阵阵喝彩,尤其是一些年轻学子,只觉得李沛然说出了他们心中所想却未能言明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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