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祖孙父子(1/2)
太子朱高炽的铁腕管教,如同疾风暴雨,强行压制着朱瞻基这棵已然长歪的幼苗。每日寅卯之交即起,诵读写,习武射,观摩政务……繁重枯燥的日程,将朱瞻基以往斗蛐蛐、嬉游娱乐的时间挤压得干干净净。他胖墩墩的身体承受着巨大的负荷,娇生惯养的性子更是备受煎熬。表面上,他不敢再违逆父亲,但内心深处,怨气、烦躁、以及对自由放纵生活的渴望,却如同野草般疯狂滋长。
这一日上午的骑射课程尤其辛苦,教习的武师因得了太子的严令,对太孙的要求格外严格,朱瞻基几次从马背上摔下,虽未受伤,却也弄得灰头土脸,筋骨酸痛。回到慈庆宫,他瘫坐在椅子上,任由宫女擦拭汗水更换衣物,心中充满了对父亲、对武师、甚至对那个从未谋面却如阴影般笼罩着他的四叔朱高晟的怨恨。
午膳后,稍事休息,便到了讲经的时间。今日轮值的讲官是新调入东宫不久的翰林院侍讲学士,姓周,名文彬。此人是科甲正途出身,学问是好的,但性情古板,是朝中有名的“理学名臣”,尤其强调君臣大义,三纲五常,认为君权至高无上,臣子唯有绝对服从。
今日讲解的乃是《春秋》微言大义,以及历代明君驾驭臣下之道。周学士讲得兴起,不免将“君尊臣卑”、“乾纲独断”的道理发挥得淋漓尽致。他列举了历史上一些强势帝王处置权臣、甚至宗室亲王的事例,用以佐证君权之不可挑战。
朱瞻基本就心情恶劣,听着这些枯燥的教条,更是昏昏欲睡。然而,当听到周学士讲到“帝王之威,恩威并施,对于不轨之臣,当以雷霆手段震慑之”时,他脑海中猛地闪过一个念头。他想起了父亲对四叔的推崇,想起了自己因四叔而受的责罚,一股邪火混合着对权力的模糊渴望,瞬间涌上心头。
他忽然抬手,打断了周学士滔滔不绝的讲解。
周学士一愣,忙躬身问道:“殿下有何疑问?”
朱瞻基坐直了身子,脸上带着一种与他年龄不符的阴沉,问道:“周先生,依你方才所言,君王乃是天下之主,臣子皆为其奴仆。那么,是否意味着,将来若我登临大宝,身为天子,对于任何不听话、看着不顺眼的臣子,哪怕……他是我的亲叔叔,是先帝亲子,当今亲王,我也可以随意处置?可以夺其爵位,囚其终身,甚至……”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甚至可以找个由头,让他悄无声息地消失?”
这番话问得极其露骨,充满了血腥味。周学士闻言,先是吃了一惊,但随即便被一种“太孙殿下终于开始思考帝王权术”的错觉所充斥。他非但没有觉得不妥,反而觉得这是教导太孙树立权威的好机会。他整理了一下衣冠,面色肃然地回答道:
“殿下能思及此,实乃社稷之福!《礼记》有云:‘君天下曰天子。’天子代天牧民,权柄自天所授。臣子之分,在于尽忠职守。若有不臣之心,行不轨之事,无论其位份多高,与陛下血缘多亲,皆为国贼!君要臣死,臣不死则为不忠!此乃万古不变之纲常!昔日汉景帝用晁错之策削藩,平定七国之乱;唐太宗玄武门之变……呃,总之,为保社稷安稳,帝王行使生杀予夺之权,清除隐患,乃是天经地义!此方为真正的帝王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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