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黑衣宰相夜叩宫（2/2）

姚广孝坦然迎向朱棣的目光：“陛下，老衲一生，所为者，不过是践行心中之道，看到这天下，能走向一个更值得期待的未来。太子宽仁，然失之柔懦，恐难驾驭陛下留下的虎狼之师与复杂朝局；汉王勇武，却暴虐嗜杀，若登大宝，恐非万民之福。”

他顿了顿，缓缓道：“晟王殿下，或许不同。他隐忍，却并非无能；他务实，不尚空谈；他看似离经叛道，行事却往往暗合天道至理。更重要的是……他心中有‘仁’，却不止于妇人之仁；他手中有‘剑’，却懂得藏锋于鞘。老衲并非要助他夺位，只是……在他身上，看到了另一种希望。一种或许能避免兄弟阋墙、内耗国本，并能带领大明走向更广阔天地的希望。老衲所为，不过是在这盘死棋之外，落下的一招‘闲棋’，投资一个或许更好的未来罢了。”

这番话说得坦诚而深刻，既承认了对朱高晟的投资，又将其拔高到了为帝国寻找出路的高度。

朱棣沉默了。他死死盯着姚广孝，仿佛要看清他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殿内只剩下烛火噼啪的轻微响声。

良久，朱棣眼中的锐利和寒意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的神情。有恼怒，有不甘，有无奈，有好奇，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和释然。

他当然愤怒姚广孝的“背叛”和自作主张，但另一方面，姚广孝的话，又何尝不是说中了他内心深处最大的隐忧？太子和汉王，他都无法完全满意。而那个一直被自己忽视、甚至被放逐的四儿子，竟然在姚广孝眼中拥有如此高的评价？

“投资未来……”朱棣喃喃自语，语气晦涩难明，“好一个投资未来。大师，你就不怕你这步闲棋，最终下成了毁棋盘的杀招？”

姚广孝淡然一笑：“世事如棋，落子无悔。若真是杀招，那也是天命使然。何况，有陛下这双俯瞰乾坤的眼睛在，什么样的棋，能逃出您的掌控呢？老衲不过是……提前帮陛下看看，这块璞玉，究竟能雕成何等模样罢了。”

他以退为进，巧妙地将最终裁决权又还给了朱棣。

朱棣再次陷入长久的沉默。他挥了挥手，显得有些疲惫：“朕知道了。你退下吧。天津卫那边……朕会看着。你的‘投资’，朕允了。但记住，分寸二字，若是过了线……”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但冰冷的意味已然十足。

姚广孝起身，躬身一礼：“老衲明白。谢陛下。”说完，他再次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大殿，融入外面的夜色之中。

朱棣独自坐在空荡的宫殿里，手指无意识地在地图上天津卫的位置敲击着。 “高晟……朕的好儿子……你究竟，藏了多少秘密？”他低声自语，眼神变幻莫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