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世子多病（2/2）

说到这里，他像是被抽干了力气，松开了手，颓然靠回椅背，眼神空洞地望着屋顶，喃喃道：“而且……而且父皇……父皇他也……”

他的声音变得有些哽咽，带着一种被最信任的人背叛和利用的痛楚：“多少次了……多少次父皇拍着我的肩膀，当着那么多将领的面，对我说……‘世子多病，汝当勉之’！‘世子多病，汝当勉之’啊！”

他反复念叨着这句话，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充满了血和泪。

“他这是什么意思？！他这是在鼓励我！是在暗示我！他给了我希望！让我觉得，我才是他心中最合适的继承人！让我觉得，我所有的努力，所有的战功，都是为了那一刻！可是……可是……”他猛地一拳砸在桌子上，震得杯盘乱响，“可是到头来呢？！全都是假的！全都是镜花水月！他只是在利用我！利用我来牵制老大，利用我来平衡朝局！他从来……从来就没有真正想过要把位置传给我！”

两行浑浊的泪水，终于从这个铁打的汉子眼中滑落。这一刻，他不是那个叱咤风云的汉王，只是一个被父亲玩弄于股掌之间、被野心和现实撕扯得遍体鳞伤的可怜人。

朱高晟默默地看着痛哭流涕的二哥，心中百感交集，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他之前对二哥的印象，多停留在骄横、鲁莽、野心勃勃上，却从未深入想过，在这背后，竟然隐藏着如此多的无奈、恐惧和不甘。

史书轻轻的一页，便是一个人波澜壮阔，却又充满悲剧色彩的一生。他以前读史，看到那些皇子争储，兄弟阋墙，总觉得是他们利欲熏心，被权力蒙蔽了双眼。直到此刻，听着二哥这带着血泪的醉后真言，他才真正体会到，身处那个漩涡中心的人，所承受的压力、诱惑和痛苦，远非外人所能想象。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都有自己的不得已。太子大哥或许并非懦弱，只是他的治国理念与二哥截然不同；二哥也并非天生反骨，他只是被父皇的暗示、身边的怂恿以及对未来的恐惧，一步步推到了争储的道路上。而父皇……他心中暗暗吐槽：这老头子，偶像果然是李世民，可您学他打仗、学他治国也就罢了，连这种用儿子们互相牵制、给予虚假希望的权术也学得这么到位，真是……让人无语。该说他优秀还是该说他脑子昏了头。

他以前思考问题，确实太过天真，非黑即白，认为争储就是错的，安分就是对的。却不知道，在这权力的金字塔顶，很多事情根本没有绝对的对错，只有立场和利益，只有残酷的生存法则和帝王心术。这个世界，从来就不是非黑即白的，它更多的是令人无奈的灰色，果然呢，政治就是场的肮脏游戏，身处在这场游戏里面的每个人都是肮脏的玩家。

看着醉倒在一旁、口中还兀自喃喃念叨着“世子多病……”的二哥，朱高晟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同情，有理解，也有一丝庆幸——庆幸自己觉醒得早，庆幸自己有系统傍身，能够跳出这个残酷的循环，用另一种方式去实现自己的价值，不然自己这个21世纪大好青年在这场争斗里面大概率是死定了。

他轻轻叹了口气，对远处的内侍挥了挥手：“汉王醉了，扶他去客房休息，好生伺候。”

内侍们小心翼翼地上前，搀扶起已经不省人事的朱高煦。朱高晟独自坐在空荡的大殿中，烛火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今夜，他仿佛经历了一场心灵的洗礼，对权力，对亲情，对人性，对帝王之家有了更深、也更沉重的认识。未来的路，似乎更加清晰，却也更加如履薄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