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人海茫茫隐身影（2/2）

朱高煦从翻涌的心绪中回过神来，深吸了一口带着咸味和海港气息的空气，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鹰。他扫视了一眼桅杆上猎猎作响的旗帜，感受着脚下战舰随着波浪微微起伏的力量感。

“传令！”他的声音沉稳有力，穿透海风，清晰地传入身后各级军官的耳中，“升起出征旗！各舰按预定序列，依次启航！”

“是！”

命令迅速被旗语和铜号声传递下去。

“定远”舰的主桅杆上，一面巨大的、绣着“奉天东征，讨逆开海”八个遒劲大字的猩红出征旗，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缓缓升起，迎风展开，如同一团燃烧的火焰，点燃了所有人的激情！

低沉而雄浑的汽笛声从“定远”、“镇远”两舰的烟囱中喷薄而出，如同巨龙的咆哮，宣告着一个新时代海上霸主的降临！白色的蒸汽混合着淡淡的煤烟，在海风中拉出长长的轨迹。

巨大的船帆被水手们熟练地升起，吃满了风，鼓胀如满月。伴随着锚链绞盘发出的沉重铿锵声，庞大的舰队开始缓缓移动，如同一条苏醒的钢铁巨龙，率先驶出港湾，身后的巡洋舰、辅助舰依次跟进，在海面上划开一道道白色的航迹。

岸上，送行的人群彻底沸腾了！

“大汉王殿下威武！”

“大明水师万胜！”

“旗开得胜！凯旋归来！”

欢呼声、祝福声、锣鼓声、鞭炮声……汇成了一曲震天动地的交响乐，伴随着舰队驶向远方。许多人的眼中含着热泪，那是自豪的泪，是期待的泪。

朱高煦始终屹立在舰桥高台，没有回头。他感受着舰身破浪前行的微微震动，听着耳边呼啸的海风与身后震天的欢送，望着前方无边无际、充满未知与挑战的蔚蓝大海，胸中的豪情壮志如同这海天一般广阔。

他的征程，是星辰大海。

他的使命，是开疆拓土。

他的信念，是绝不辜负这个时代，不辜负父皇的期望，更不辜负……四弟为他打造的这柄无敌海权利剑！

舰队逐渐加速，天津卫的海岸线在身后慢慢缩小，最终化作天际一道模糊的灰线。但那份由万千民众汇聚而成的祝福与力量，却仿佛依然跟随着舰队，注入每一片风帆，每一根龙骨，伴随着这支承载着大明新梦想的舰队，劈波斩浪，驶向充满荣耀与征服的东方！

当汉王朱高煦的舰队在万众欢呼中缓缓驶离港口，壮观的场面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时，谁也没有注意到，在距离主码头稍远的一处僻静礁石岸线上，不知何时，停驻了一辆看似普通的青篷马车。

马车帘幕低垂，车窗微微掀开一道缝隙。一双深邃如星夜的眼眸，正透过缝隙，静静地、专注地凝视着远方那支逐渐变成小黑点的舰队。正是本该在王府处理政务的晟王朱高晟。

他拒绝了属官们安排的盛大送行仪式，选择了这样一种隐秘的方式。他不愿让自己的出现，分散了民众对二哥、对这支远征舰队的关注，也不愿让那份属于兄弟间的、私密的牵挂，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海风带着咸腥气息，从车窗缝隙灌入，吹动了他额前的几缕发丝。他的目光紧紧追随着舰队中那艘最为醒目的“定远”舰，直到它彻底融入海天交界处的光晕之中，再也分辨不清。

岸上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渐渐平息，人群开始带着满足与期待慢慢散去，偌大的海岸线逐渐恢复了空旷，只剩下海浪不知疲倦地拍打着礁石，发出永恒的、单调的哗哗声。

朱高晟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久久没有动弹。

他脑海中回荡着几个时辰前，二哥那强自镇定却难掩激动的眼神，那用力拍在他肩膀上的大手传来的温度，以及那句哽在喉头的“有心了”。他知道，二哥懂了。懂了他的担忧，懂了他的支持，也……或许，懂了他刻意用这种“老妈子”般的方式，想要弥补的某些东西。

他并非对二哥的能力不信任。恰恰相反，他深知二哥朱高煦是一柄无双利剑，勇猛善战，在战场上拥有着近乎本能的直觉与魄力。他担心的，是这柄利剑过于刚猛，易折；担心的，是海上与倭国未知的环境，会带来非战斗的减员；担心的，是二哥那曾经躁烈的心性，在远离中枢、独掌大权时，是否会旧态复萌，行差踏错。

所以，他才会事无巨细地准备那些药品、防护用品，不厌其烦地叮嘱各种注意事项。那不仅仅是对兄长安危的关切，更是对这支倾注了他无数心血、代表着大明未来海权希望的舰队的负责，也是对二哥能够真正蜕变为帝国柱石的一份沉甸甸的期待。

“系统，”他在心中默念，“确保‘定远’、‘镇远’及所有三级巡洋舰的实时定位与基本状态监控模块运行正常。”

【叮——舰队核心单位状态监控系统运行正常，数据链接稳定。可随时查看舰队概略位置与基础生命体征信号（需消耗声望点数进行精确扫描）。】

脑海中响起冰冷的机械提示音。这是他在设计建造这些战舰时，利用系统技术悄悄嵌入的“后手”，并非不信任，而是一种必要的、远距离的保障措施。这让他能在数千里之外，依然能对二哥和舰队的安危有一个最基本的掌握。

做完这一切，他才轻轻吁出一口气，仿佛卸下了部分重担。他知道，他能做的，在明处、在暗处，都已经做了。剩下的，就看二哥如何挥洒他的军事才华，如何驾驭这支强大的力量，去实现大明的战略目标了。

“回府吧。”他放下车帘，对车外的侍卫轻声吩咐道。

马车缓缓启动，驶离了这片刚刚见证了历史性送别的海岸。车内，朱高晟闭上双眼，开始在心中盘算着舰队出发后，他需要在京师推动的下一步计划。银行体系的全面铺开，龙骧卫的组建与训练，对旧有漕运、盐政体系的进一步改革，以及对东宫那个太孙可能狗急跳墙的防备……千头万绪，都需要他运筹帷幄。

二哥在前方开疆拓土，他在后方稳固根基，开拓新的领域。这既是兄弟分工，也是他为自己和整个大明规划的未来之路。他相信，当二哥载誉而归时，看到的，必将是一个更加繁荣、更加强大、也更加不同的煌煌大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