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勘矿绘舆（2/2）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类似石灰水的消毒水气味，以及草药的清香，而非脓血的恶臭。偶尔有医护兵端着盛放医疗器械的木盘走过，盘中的器械都闪烁着金属的光泽，显然是经过严格消毒的。

“参见王爷！”负责伤兵营的主医官见到朱高煦，连忙上前行礼。

朱高煦摆了摆手，目光扫过营区内的情况，忍不住问道：“伤员的情况……如何？阵亡几何？重伤不治者又有多少？”

主医官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疲惫与自豪的神情，恭敬地回答道：“回王爷！托王爷洪福，更是托晟王殿下天恩！此番我军伤员，情况远比预想为好！登陆作战及后续清剿，我军共阵亡八十七人，皆为国捐躯，壮烈牺牲。而收治入此营的轻重伤员，共三百四十四人，至今……至今无一例因伤重或感染而亡！”

“什么？！”朱高煦闻言，身躯猛地一震，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神色！“无一死亡？这……这怎么可能？！”

他自幼随父征战，见惯了沙场惨状。深知在冷兵器乃至早期火器时代，战场上直接战死的往往只是一部分，更多的士兵，是倒在战后。一道并不致命的伤口，可能因为感染破伤风，在数日内引发全身抽搐、牙关紧锁，在极度痛苦中死去；一次简单的骨折，可能因为处理不当导致坏疽，最终截肢甚至丧命；更不用说在炎热潮湿环境下，伤口化脓、疟疾、痢疾等疾病带来的大规模非战斗减员。在他过往的经验里，一场硬仗下来，伤兵的死亡率达到三四成，甚至更高，都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主医官显然理解汉王的震惊，他引着朱高煦走到一名伤兵床前。这名士兵大腿被倭寇的刀划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此刻伤口已经被仔细清理、缝合，敷着白色的药粉，包扎得干净利落。

“王爷您看，”主医官解释道，“此人伤口颇深，若在以往，极易感染破伤风，九死一生。但此次，我等严格按照晟王殿下亲定的《战伤救治规程》操作。首先，以烈酒（高度蒸馏酒）彻底清洗伤口；其次，使用殿下赐下的‘白药’粉剂外敷，此药止血生肌、消炎镇痛有奇效；内服亦有抗感染的丸剂。所有包扎用布，均经过沸水煮烫晾干。营区内外，每日撒石灰及驱虫药粉，饮用水一律煮沸……正是这一套完备的流程和殿下赐予的神奇药物，才保住了这些弟兄们的性命啊！”

他又指向另外几个伤员：“那个是箭伤，箭头已取出，用了防瘴疠的药；那个是炮震伤，内服了安神调息的药剂……王爷，若非晟王殿下高瞻远瞩，提前数年便命人研制这些药物，制定这严苛的救护条例，我等纵有回天之心，亦无续命之术啊！”

朱高煦听着医官的讲解，看着眼前这些虽然负伤、但气色尚可、眼神中充满求生欲望的士兵，再回想起记忆中那些在肮脏、混乱的伤兵营里痛苦哀嚎、最终在绝望中死去的景象，一股难以言喻的震撼与感动，如同海潮般冲击着他的心灵。

他走到伤兵营的中央，看着周围那些因为他的到来而试图起身行礼的伤员，他连忙摆手示意他们躺好。他的目光缓缓扫过每一张年轻或不再年轻的脸庞，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朗声说道：

“弟兄们！你们辛苦了！”

伤兵们纷纷回应：“为大明效死！不敢言苦！”

朱高煦重重地点了点头，声音提高了八度，充满了真挚的情感：“你们能躺在这里，伤口得以愈合，性命得以保全，并非本王之功，也非尔等运气！你们要记住，要感激！”

他停顿了一下，让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过来，然后一字一顿，清晰无比地说道：

“这一切，都是因为本王的四弟，我大明的晟王——朱高晟殿下！”

“是他在数年之前，便呕心沥血，命人研制出了这救命的‘白药’、这防瘴疠的奇粉、这消毒的烈酒！”

“是他在天津卫设立医学院，培养了这些医术精湛的医护官！”

“是他亲定了这看似繁琐、却能救命的《战伤救治规程》！”

“没有晟王殿下，就没有你们此刻的安稳！没有他，你们中的许多人，可能早已因为一道小小的伤口感染，便痛苦地离世！是晟王殿下，给了你们第二次生命！”

他的话语，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伤兵营中激起了巨大的波澜。伤兵们听着汉王的话，回想起自己受伤后的经历，再对比听闻过的旧式军队伤兵的悲惨命运，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对那位素未谋面的晟王殿下由衷的感激，瞬间充满了胸膛。

不知是谁率先哽咽着喊了出来：“谢晟王殿下救命之恩！”

“晟王殿下千岁！”

“愿为晟王殿下效死！”

呼喊声起初零散，随即汇聚成一片真诚而热烈的声浪。许多伤兵挣扎着想要起身，向着西方——大明京师的方向，叩拜下去，眼中含着热泪。

朱高煦看着这一幕，心中感慨万千。他再一次深刻地认识到，四弟高晟所做的，远不止于提供坚船利炮。这种对士卒生命近乎极致的尊重与保障，这种将“人”作为最宝贵资源的理念，才是这支军队真正拥有灵魂、愿意效死力的根源！这比任何严刑峻法、任何空洞的封赏，都更能凝聚人心！

仁心妙药，不仅拯救了士兵的性命，更牢牢抓住了军队的忠诚与士气。朱高煦知道，经此一事，四弟朱高晟在这支东征军中的威望，将达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而他，也更加坚定了追随四弟，将这场旨在开拓与净化的征途，进行到底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