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凤托麟儿预言深（2/2）

他绝不希望自己的儿子们，重演甚至超越他这一代的悲剧！

然而，现实的残酷却摆在眼前。他冷静地、近乎冷酷地剖析着自己的儿子们：

太子高炽： 性格仁弱宽厚，这是他的优点，也是他最大的缺点。他若顺利继位，或许不会主动加害兄弟，但他能驾驭得了那些虎视眈眈的文官集团吗？文官们为了巩固从龙之功，为了消除任何潜在威胁，必然会极力怂恿甚至逼迫新君清算势力庞大的汉王！到时候，太子能扛得住压力吗？就算他扛住了，汉王会相信吗？会甘心臣服吗？一个被猜忌的猛将和一个软弱的皇帝，这本身就是取乱之道！

汉王高煦： 勇猛彪悍，战功卓着，在军中威望极高。但他性情暴烈，睚眦必报，缺乏容人之量。他若得势，怎么可能放过曾经压在他头上的太子一党？怎么可能容忍任何可能挑战他权威的兄弟？届时，必然是一场血腥的清洗！老大、老三、老四……恐怕无一能幸免！他朱棣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难道要变成一个手足相残的修罗场？

赵王高燧： 心思诡谲，善于钻营，却缺乏担当和魄力。他若上位，要么被权臣架空，要么就会用更阴险的手段来排除异己，朝廷必将陷入更黑暗的党争和内耗。

思来想去，这三个儿子，无论谁最终胜出，似乎都难以避免一场巨大的政治动荡甚至血腥冲突。这是他绝对无法接受的！

最后，他的思绪再次聚焦于老四高晟。

这个儿子，很不一样。

朱棣缓缓抬起头，眼中已没有了迷茫，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坚定的光芒。亡妻的遗愿，谋臣的观察，与他自己的判断逐渐重合。

“大师，”朱棣的声音恢复了帝王的沉稳，“依你之见，晟儿的这种‘不同’，能否驾驭得了这庞大的帝国？能否……在保全他自己的同时，也保全他的兄弟们？”

姚广孝深邃的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阿弥陀佛。陛下，世间安得双全法？然，晟王殿下之‘不同’，在于其重‘理’甚于重‘情’，重‘规则’甚于重‘人情’。或许，正因如此，他反而能跳出骨肉相残的窠臼，以一种更冷峻但也更公平的方式，来处理这世上最复杂的权力与亲情。至于能否驾驭帝国……陛下何不给他更大的舞台，亲眼见证？殿下对权力，似乎并没有那种近乎本能的贪婪和狂热。在天津时，他本可以大肆扩张势力，结交朝臣，但他没有，只是埋头搞他的“建设”。北征立下奇功，回京后面对打压，他也表现得异常冷静和克制，更多的是在防御和解释，而非主动攻击。他似乎更专注于“做事”，而非“夺权”。

“大师先回去休息吧”

姚广孝离去后，乾清宫内重归寂静。但朱棣的内心，却如同沸腾的鼎鼐，激烈地翻滚着。

四儿的那套理念，虽然惊世骇俗，但其中强调的“规则”、“契约”、“效率”，似乎隐含了一种可能性：一种超越个人恩怨、基于制度和利益的解决方案。

朱棣忍不住设想：如果由高晟来继承大统，他会如何对待他的兄弟们？

他会因为害怕威胁而像汉王那样举起屠刀吗？似乎不会，他的“党卫军”模式证明他更相信制度和规则的力量，而非单纯的暴力清除。 他会像太子那样优柔寡断，最终被臣下裹挟着走向冲突吗？似乎也不会，他在天津和北征表现出的决断力，表明他很有主见。 他会不会……用一种新的方式！？

“也许……只有晟儿的那套古怪想法，才能找到一条新路？”朱棣喃喃自语，“一条既能保全社稷，又能……保全朕这些不成器儿子们性命的路？”

这最后一点考量，几乎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能力、理念、再加上这或许能避免骨肉相残的一线希望，让朱棣的天平，彻底倾斜了。

这一刻，他不再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