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2/2)
赵铁柱深有同感地猛点头:“俺也是!俺娘老说俺十七了,该琢磨了。可俺能琢磨啥?愁人。”
梁识在一旁听得乐不可支,用手肘撞撞青文,又拍拍赵铁柱。
“你俩啊,还是太小,不懂!成了亲,有人知冷知热,那才叫美呢!”
“像我,心里就踏实,读书都有劲!”梁识已经成亲一年多了,说话带着过来人的口气。
青文和赵铁柱对视一眼,一个无奈摇头,一个挠头憨笑。有些事,确实如人饮水。
次日清晨,书院钟声响起。青文和梁识在讲堂前分开,一个往乙班,一个迈向甲班。
甲班人员少,屋子里显得宽敞而安静。人已到了大半,年龄参差不齐,最小的看着和青文差不多,最大的看着有二十五六。
无人说笑,大多在默诵或疾书。青文看到江西舟身边有空位,默默坐了过去。
这位和他一样是新升入甲班的,同在乙班时虽不算亲密,但也算熟悉。
江西舟见是他,只略一点头,便又低头去看手中的书卷了。
青文坐定,悄悄打量四周。这里似乎每个人都清楚地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又过了片刻,上课的钟声响起。一位老者拄着拐杖,缓步走了进来。
他看起来约莫六十上下,须发皆已花白,身形清瘦,一双眼睛格外明亮。
他将拐杖靠在墙边,缓缓走到台前坐下,先环视了一圈。
“老夫姓陆,单名一个‘明’字。”
“苏山长与老夫有旧,知我年老体衰,闲居在家,便邀我来此,暂代苏教习一段时日。”
“苏教习今年要下场乡试,需静心备考,尔等甲班课业,今后便由老夫负责。”
他顿了顿,目光在几个明显年纪较大、气质沉稳的学生身上停留片刻,又掠过青文这些年轻面孔。
“老夫蹉跎科场数十载,五十有二方侥幸得中一举人,于功名一道,实无甚可夸耀之处。”
“唯多年沉浮,于经义文章之根基、科场文章之得失,略有些粗浅体会。”
“甲班非同乙、丙,尔等目标是明年的院试、乡试乃至更远。今后课业,不重记诵,重在理解、思辨、运用。”
“老夫授课,不喜花哨,但求扎实。若有疑问,随时可提,但需自己先思量三分。”
没有更多的客套与寒暄,陆教习直接切入正题:
“今日,我们先从《春秋》‘郑伯克段于鄢’讲起。此篇文字简略,然其中君臣之义、兄弟之情、权谋机变,乃至……”
他引经据典,层层剖析,从一字之释延伸到春秋笔法、君臣纲常、乃至人性幽微。
信息量之大、思辨之深、联系之广,远非青文以往所经历的任何一堂课可比。
他必须调动全部心神,笔尖在纸上飞快移动,才勉强跟上陆教习的思路。即便如此,仍觉有许多关节未能立刻想透。
课间休息,也无人嬉闹。甲班几位老生,自然地聚到陆先生身边请教,低声讨论着。
其余人或独自沉思回味,或三两聚在一起,低声交换着笔记和看法,话题也紧紧围绕着刚才的讲授。
青文想凑近听听,却感觉自己像个贸然闯入的旁观者,让他难以立刻融入。
这里的人,似乎天然按照某种看不见的规则划分着无形的圈子。
他默默坐回自己的位置,翻开刚才陆先生提到的《公羊传》相关段落,对照笔记,试图理清头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