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生命的律动（2/2）

抗旱保苗是更大的考验。秋高气爽的日子持续，雨水稀少，刚出土的幼苗在烈日下很快打蔫，叶片卷曲，失去了生机。眼看辛辛苦苦长出的苗要旱死，林烽果断下令：“全力保苗！”

一场抗旱保苗的群众运动迅速展开。全支队总动员，除了哨兵，所有人投入运水灌溉。没有抽水机，没有水渠，唯一的工具就是一切可以盛水的容器：做饭的大铁锅、储水的木桶、甚至洗脸盆、水壶……都被征用。从溪流到田地，形成了一条长长的、川流不息的人工运水队伍。

场面壮观而感人：体格强壮的战士用扁担挑着两大桶水，脚步稳健；女队员和年纪小的战士两人抬着一桶水，步履蹒跚；王小川这样的学生兵，则端着盆盆罐罐，来回奔跑。汗水浸湿了他们的衣衫，肩膀被磨得红肿，但没有人喊累。看到清冽的溪水浇灌下去，蔫了的幼苗渐渐舒展叶片，重新挺立，所有的辛苦都化作了欣慰。这长长的运水队伍，流淌的不仅是水，更是生存的希望和集体的力量。

病虫害的威胁也不期而至。一些玉米和蔬菜的嫩叶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蚜虫；夜里，不知名的害虫咬断了好几株南瓜苗的根茎。队员们心急如焚。没有农药，只能土法上马：人工捉虫。早晚时分，队员们端着煤油灯，一片叶子一片叶子地检查，用手指捏死蚜虫；对于地下害虫，则在苗周围撒上草木灰，或者用石灰水灌根。这些方法原始而效率低下，但却是他们唯一能依靠的手段。

就在田间管理紧张进行的同时，磐石谷的“家庭成员”增加了。通过秘密交通员从山外老乡那里，几经周折，换来了一些活物：用粮食和盐巴换来了五只毛茸茸的黄色小鸡雏；用缴获的几匹布和旧衣物换来了一头哼哼唧唧、走路摇摇晃晃的小黑猪崽；甚至还有两只怯生生、依偎在一起的小羊羔。

这些小生命的到来，在支队里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它们被安置在生活区下风向、靠近溪流的一处平坦角落。队员们立刻动手，用砍来的木桩和树枝，搭起了简陋的鸡窝、猪圈和羊栏，顶上盖上茅草，勉强能遮风挡雨。

饲养的难题立刻显现：

* 饲料短缺是最大的问题。人吃的粮食尚且紧张，哪里有余粮喂牲口？主要依靠采摘野菜、收集炊事班的泔水、以及粮食加工后得到的米糠、麦麸来喂养。小猪崽和羊羔还需要一些精料，大家只好从本就不多的口粮中挤出一点豆类或杂粮，磨成粉拌在草料里。

* 疫病风险更是悬在头顶的剑。缺乏兽医，大家对畜禽疾病一无所知。没过几天，一只小鸡雏就变得病恹恹的，缩着脖子，不吃不喝。这可急坏了大家，尤其是负责喂养的几名年轻战士。老马凭着一点农村经验，猜测是受了凉或者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大家赶紧把小病鸡单独隔离，用破布给它保暖，又熬了淡淡的姜汤试图灌下去，但效果甚微。看着小鸡生命垂危，大家都很难过，这种对弱小生命的无力感，比面对敌人更加令人揪心。

尽管困难重重，但这些小动物给艰苦的根据地生活带来了意想不到的乐趣和生机。休息时，战士们喜欢围在圈舍旁，看着小鸡雏叽叽喳喳地抢食，小猪崽在泥里打滚，小羊羔“咩咩”地叫着。尤其是年轻战士，像王小川，一有空就跑去看它们，给它们喂食新鲜的嫩草，和它们说话。这些毛茸茸、活蹦乱跳的小生命，软化了大山里的刚硬线条，增添了一份“家”的温暖气息，极大地缓解了战斗和劳动带来的紧张与疲惫。

夕阳西下，余晖给磐石谷披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田地里，经过浇灌的庄稼苗绿意盎然，在微风中轻轻摇曳，虽然还显稚嫩，却充满了向上的力量。远处的圈舍里，传来小鸡归巢的咕咕声和小猪满足的哼哼声。

整个山谷，弥漫着一种生机勃勃的“家”的气息。这气息由新绿的庄稼、成长的畜禽、战士们疲惫却满足的脸庞共同构成。然而，在这片祥和之下，每个人心里都清楚，距离真正的收获——那沉甸甸的粮食和肥壮的牲畜——还有很长、很艰难的路要走。霜冻、病虫害、饲料不足、动物疫病……无数未知的风险依然潜伏在前方。希望已经萌芽，生命开始律动，但考验，还远未结束。磐石谷的生存之基，正在这充满挑战的日常呵护中，一点点变得坚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