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八臂哪吒(1/2)

身为信王府的三小王爷,怀郡王朱慈灿虽贵为信王朱由检的嫡出长子,却始终游离于真正的权力核心之外,其处境之微妙,缘由可归结为二:一则朝中无根基,缺乏有力外援;二则年少未经事,缺乏政军历练。

然而若深究其里,实非仅经验匮乏这般浅显,更是长远布局上的重大疏失。在信王府这盘错综复杂的权谋棋局中,永王朱慈炤早已凭借其母娴妃在宫中的深厚势力,稳步落子、蓄势待发;而定王朱慈炯则以机敏善谋见长,以智为刃,步步为营、稳扎稳打。唯独怀郡王朱慈灿,虽居嫡长之位,却反成困局中的“静棋”——进则易失其位,退则渐丧其势,动辄得咎,左右为难。

他早已洞察,若轻率显露才具,便如同定王一般堕入“争宠献技”之俗套,沦为他人谋划中的垫脚石与过河卒。更甚者,昔日居京之时,凡他所推行的善政、所操练的多勇,无不被娴妃一党暗中截夺,转嫁于永王名下,借此巩固其储君之正统。这绝非偶然疏忽,而实为一套精心设计的压制之术:以礼教规训束缚其行动,以血缘亲情困锁其心智,更以功劳巧取豪夺使其劳而无获。纵使他胸怀雄略、腹藏良谋,亦始终难见天日、无力施展。

然如今身入重庆,情势迥异。此地山高水远、权责交错,人心浮动而未定。石将军石勇虽表面奉朝廷之命行监守之责,实则暗怀观望之态——当此朝廷动荡、边患频仍之秋,天下最终谁属尚未可知。怀郡王朱慈灿敏锐地捕捉到这一丝变局之机,于不动声色之际,已悄然布下三重长远伏笔:

其一,他借石勇默许之机,公然招募新兵万人,且尽数择取贫苦农家子弟。此举表面上似是权宜无奈之选,实则深谋远虑:这些士卒出身寒微,素畏官威如虎,又无高门大姓之牵绊,唯有仰仗主君恩典才可挣脱贫贱泥淖。一旦施以厚待、结以恩义,则必誓死效忠、不离不弃。正可谓“根浅而易植,情迫而易控”。

其二,他暂不延揽外将,始终坚持亲掌兵权。非是出于盲目自负,实为防微杜渐。旧部将领多早已依附各方权贵,忠奸难辨、心机叵测,若仓促引入军中,恐将未收其利、先受其害。故而,他虽留用部分老兵负责训练新卒,却始终不授其实权,仅令其传授武艺战技,严禁干预营伍编制及人事升降。如此既得操练之实效,又避开了势力渗透之隐忧。

其三,他创立“天雄军”之名号,意在断绝回头之念,凝结效死之心。该军既非信王府属编制,亦未经朝廷正式册立,而是借大名府旧制为名,依托乡土宗族之情谊凝聚军心。所有应募者皆明白:自身之前程系于怀郡王一身,升迁擢拔皆出自比武较技,而非朝中权贵的恩赏提拔。此法名义上为遴选将才,实则是一场彻底的忠诚洗礼——使万人同心共契:荣辱同担,进退一体。

是日校场点兵,但见万众列阵、旌旗蔽空。高台之上,怀郡王朱慈灿目光如炬,其心中谋算却早已超越眼前之盛况。他深知,这支军队真正的考验并不在沙场冲锋,而在那信息交织、人心流转的细微缝隙之中。

随着一声“杀!”号令破开晨雾,比武大会正式揭幕。伍长之争初启,场面虽显粗砺喧嚣,实则已在无形之中完成首轮筛选:敢于登台者必具胆魄,能够胜出者必怀勇力,而善于协同者则暗藏统御之潜质。凡此种种,皆被一一记录在册,纳入怀郡王私设的“人才秘谱”。

几名重庆老兵聚首低语,言及一个名叫项充之人。此人早年退伍,秃顶貌寝,却武艺超群,人称“八臂哪吒”,昔年因顶撞上官被迫离营。此番趁招兵之机重返行伍,拳脚凌厉,轻松击败多名新兵。

一旁的老五闻言嗤笑:“区区伍长之争,岂是他逞能之地?真正潜伏之辈,或根本不登台,只隐于观战人群之中。”

此话虽轻,却未逃过怀郡王眼角的余光。他不动声色,已命亲信详实记下所有表现出异常关注的老兵姓名与言行。这些人中,或有不甘寂寞的旧部残余,或为某方势力安插的暗桩——不论其身份如何,皆可留作日后反制之用。

更深远的谋局,仍在悄然酝酿。

他心如明镜:信王大军不日将至,娴妃亦将随行,必将查验军容、收编队伍。彼时若天雄军未有显赫战绩为凭,则必遭肢解吞并。因而眼前这场比武,不仅是为遴选将领,更是一场昭然若揭的政治宣示:此军属朱慈灿私有,非信王府共有之产,更非他人可随意攫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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