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惊澜骤起（1/2）

林慕义拂袖而去，将董太监那阴冷的威胁与摊在石桌上的弹劾奏章，一并留在了那处茶香尚未散尽的小院。这不是意气用事，而是经过利弊权衡后，不得不为的决绝。屈服交权，振明军顷刻间便会分崩离析，他林慕义也绝无幸理；强硬顶回，虽风险巨大，却尚有一线生机，至少能将决裂的时间点，掌握在自己手中。

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迅速在吴庄堡高层将领中传开。陈忠、王五等人闻讯，皆神色凝重，却并无一人提出异议。所有人都明白，与朝廷监军的公然对立，意味着什么。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与决绝，取代了之前的压抑，在核心圈子里弥漫开来。

董太监显然没料到林慕义竟敢如此强硬。小院内的石桌被他掀翻，茶具碎裂的声音尖锐刺耳。他脸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细长的眼睛里满是怨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惶。林慕义的毫不退让，打乱了他步步紧逼、逼其就范的计划。

“好！好一个林慕义！既然你自寻死路，就休怪杂家心狠！”他咬牙切齿，立刻唤来心腹小太监，将那份弹劾奏章用印密封，又另写一封密信，详细描述了林慕义“藐视钦差、咆哮公堂、拒不交权”的“悖逆”之行，命其不惜一切代价，以最快速度送往京城，直呈杨嗣昌！

他知道，这已是不死不休之局。要么林慕义倒台，要么他董太监无法活着离开吴庄堡。

堡内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董太监及其随从自觉地将自己隔离在小院内，加强了戒备，而林慕义一方，也提高了警惕，双方虽未兵戎相见，但那无形的壁垒已然森严。普通的士卒和百姓虽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何事，却也能敏锐地感觉到，堡内那股令人不安的张力，达到了。

然而，外部的敌人，并不会因为内部的决裂而放缓进攻的脚步。

就在董太监密信送出的第二天，库尔缠酝酿已久的雷霆一击，终于降临！

这一次，他不再选择侧翼迂回或重点突破，而是仗着兵力优势和摸清的守军虚实，同时对石门隘东侧的野狼峪、西侧的“鬼见愁”险道以及正面隘口，发起了排山倒海般的猛攻！

进攻野狼峪的，依旧是精锐步甲夹杂白巴牙喇，战术更加凶狠，驱赶的肉盾更多，冲击一波接着一波，不计伤亡！

“鬼见愁”险道方向，库尔缠投入了麾下最擅长山地攀爬的数百名轻甲死兵，他们利用钩索、短斧，冒着不断滚落的礌石和触发的地雷，如同猿猴般向上攀爬，悍不畏死！

而正面隘口，则承受了最沉重的压力！近千名鞑子步骑混合，在数十架临时赶制的厚重大盾掩护下，如同移动的堡垒，缓缓推向隘口！盾车之后，弓手持续不断地向守军阵地抛射箭雨，压制得守军抬不起头！

烽火连天，杀声震野！整个石门隘防线，仿佛在惊涛骇浪中剧烈摇晃的孤舟，随时可能倾覆！

告急的文书如同雪片般飞向吴庄堡！

“野狼峪请求支援！伤亡过半，箭矢耗尽！”

“鬼见愁三处暗堡被破，鞑子死兵已突入第二道防线！”

“正面隘口盾车逼近五十步！请求火油、手雷支援！”

每一份战报，都像一记重锤，敲在林慕义的心头。他站在堡墙最高处，能清晰地听到北方传来的、如同闷雷般连绵不绝的火铳轰鸣和爆炸声，能看到那边天际被硝烟染成的灰黑色。

兵力捉襟见肘！李贵带走八百精锐尚未归还，堡内能机动的兵力已寥寥无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