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底格里斯(1/2)
河的白纱
巴格达的夏夜总裹着一层化不开的湿热,阿卜杜勒攥着方向盘的手心沁出冷汗,后视镜里的底格里斯河像条暗绿色的巨蟒,泛着磷火似的波光。他本该在日落前送完最后一单货,却被雇主临时要求绕远路去库法老城——那里的废墟区上个月刚发生过爆炸,连路灯都还没修好。
“吱呀”一声,副驾驶的车门突然自己弹开,一股带着河腥气的冷风灌进来。阿卜杜勒猛地踩下刹车,强光手电扫过去时,只看见车门边沾着几缕泛白的纱线,像极了祖母下葬时裹尸布的质地。他骂了句“该死的风”,伸手去关车门,指尖却突然触到一片冰凉——不是金属的冷,是浸过水的布料特有的湿冷。
手电光里,副驾驶座上不知何时多了个女人。她裹着洗得发白的阿拉伯长袍,黑纱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没有瞳仁的灰白色眼睛,正盯着仪表盘上阿卜杜勒女儿的照片。“你是谁?”阿卜杜勒的声音发颤,手悄悄摸向座椅下的匕首——那是妻子临走前塞给他的,说库法老城不太平。
女人没说话,只是抬起纤细的手指,指向窗外漆黑的废墟。阿卜杜勒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隐约看见断墙后立着个生锈的秋千架,铁链在风里晃得“咯吱”响。那是十年前的事了,美军空袭那天,他亲眼看见邻居家的小女孩扎伊娜在秋千上,炸弹落下时,她白色的连衣裙像蝴蝶一样飞起来,从此再也没人见过她。
“扎伊娜?”阿卜杜勒的声音发紧。女人缓缓点头,黑纱下传来细碎的呜咽,像被水淹没的铃铛。仪表盘上的水温表突然飙升到红线,引擎发出刺耳的怪响,阿卜杜勒想打火,却发现钥匙孔里渗出水来,顺着方向盘流到腿上,冰凉刺骨。
“帮我……找妈妈。”女人的声音很轻,带着河水的潮气。阿卜杜勒这才注意到,她的长袍下摆正不断往下滴水,座椅上积起的水洼里,浮着几片枯萎的睡莲——那是底格里斯河特有的植物,只有河底的淤泥里才长。
十年前的画面突然涌进脑海:空袭后的第二天,阿卜杜勒在河边发现扎伊娜母亲的头巾,上面沾着水草和血。人们说她跳河找女儿了,尸体到现在都没找到。阿卜杜勒攥紧拳头,突然想起后备箱里有雇主让送的物资——几袋水泥,还有一把铁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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