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雾中回声(2/2)
“你……你是布莱克伍德庄园的鬼魂?”伊莱亚斯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女人缓缓点头,嘴唇微动,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她的身影开始变得模糊,像是要融入周围的黑暗中。
“等等!”伊莱亚斯突然回过神来,向前迈出一步,“你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为什么一直留在这里?”
女人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波动,她抬起手指,指向客厅壁炉上方挂着的一幅肖像画。那是一幅年轻男人的画像,穿着19世纪末的礼服,面容英俊,眼神却带着一丝阴郁。
就在伊莱亚斯想要再问些什么时,女人的身影彻底消失了,只留下空气中一丝淡淡的、若有若无的檀香气息。钢琴声也随之消散,客厅里只剩下他沉重的呼吸声和窗外的雨声。
伊莱亚斯走到壁炉前,仔细端详着那幅肖像画。画框是纯金的,上面刻着精致的花纹,画右下角的签名显示,这幅画创作于1896年。他突然想起格雷厄姆说过,布莱克伍德庄园建于1897年,那么这幅画的创作时间,正好是庄园建成前夕。
“这是谁?”伊莱亚斯转身看向门口,却发现格雷厄姆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那里,眼神复杂地看着他。
“这是塞缪尔·布莱克伍德爵士,庄园的建造者。”格雷厄姆的声音低沉,“也是那位女士的丈夫。”
“那位女士……她是谁?”
“伊莎贝拉·布莱克伍德夫人。”格雷厄姆走到画像前,目光变得悠远,“塞缪尔爵士的妻子,布莱克伍德庄园的女主人。她在1898年,也就是庄园建成后的第二年,就去世了。”
“怎么死的?”伊莱亚斯追问。
格雷厄姆叹了口气,走到窗边,望着外面的浓雾:“官方记载是因病去世,但庄园里一直流传着另一种说法——她是被塞缪尔爵士杀死的。”
伊莱亚斯的瞳孔猛地收缩:“为什么?”
“因为伊莎贝拉夫人爱上了别人。”格雷厄姆的声音带着一丝惋惜,“她爱上了一位年轻的画家,也就是您的曾祖父,阿利斯泰尔·索恩。塞缪尔爵士是个占有欲极强的人,他无法容忍妻子的背叛。据说,他在一个雨夜,把伊莎贝拉夫人关在了阁楼里,直到她断了气。之后,他对外宣称夫人因病去世,而您的曾祖父,也因为害怕被报复,连夜逃离了这里,再也没有回来。”
伊莱亚斯愣住了,他从未听说过家族中有这样一段往事。作为一名历史学家,他立刻意识到,这段被尘封的历史背后,一定隐藏着更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阁楼在哪里?”他突然问道。
格雷厄姆的身体僵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恐惧:“先生,阁楼已经封闭了一百年,里面……很危险。”
“我必须去看看。”伊莱亚斯的语气坚定,“伊莎贝拉夫人的鬼魂指引我找到这幅画,她一定是想告诉我什么。”
格雷厄姆拗不过他,只好拿起墙角的一盏煤油灯,点燃后递给伊莱亚斯:“阁楼在三楼西侧,楼梯已经腐朽不堪,您一定要小心。”
伊莱亚斯接过煤油灯,灯光在黑暗中摇曳,照亮了前方的道路。他顺着狭窄的楼梯向上攀爬,楼梯的木板发出刺耳的“嘎吱”声,仿佛随时都会断裂。空气中的霉味越来越浓,还夹杂着一丝淡淡的血腥味,让他胃里一阵翻涌。
阁楼的门是一扇破旧的木门,上面挂着一把生锈的铁锁。伊莱亚斯用力推了推,门“哐当”一声开了,扬起一阵厚厚的灰尘。他举起煤油灯,照亮了阁楼里的景象。
阁楼里堆满了杂物,破旧的家具、尘封的箱子、还有一些散落的画作,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灰尘。角落里有一张破旧的床,床上铺着腐烂的稻草,旁边放着一个掉了漆的梳妆台,上面摆放着几个早已干涸的香水瓶。
伊莱亚斯的目光被梳妆台抽屉上的一把小锁吸引了。那把锁是银色的,上面刻着一朵精致的玫瑰,与周围的破败景象格格不入。他尝试着拉动抽屉,发现锁并没有锁死,只是轻轻扣着。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抽屉,里面放着一本泛黄的日记本,封面是深红色的皮革,上面烫印着“伊莎贝拉”的名字。伊莱亚斯的心脏狂跳起来,他知道,这本日记里,一定记录着当年的真相。
他拿起日记本,轻轻翻开。纸张已经变得脆弱不堪,上面的字迹却依然清晰,是一种优美的花体字。日记的第一页,日期是1896年6月12日,正是伊莱亚斯曾祖父与伊莎贝拉相遇的那一年。
“今天,我在伦敦的画展上遇到了阿利斯泰尔。他的眼睛像雨后的天空,清澈而温柔。他说,我的笑容是他见过最美的风景。我知道,这样是不对的,我已经是塞缪尔的妻子,但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伊莱亚斯一页一页地翻看着,仿佛走进了伊莎贝拉的内心世界。日记里详细记录了她与塞缪尔的婚姻生活——塞缪尔是一个冷酷、偏执的男人,他把伊莎贝拉当作自己的财产,限制她的自由,不允许她与任何异性接触。而阿利斯泰尔的出现,像一道光照进了她黑暗的生活。他们在秘密中相爱,每一次见面都充满了甜蜜和恐惧。
日记的最后几页,字迹变得潦草而颤抖,充满了绝望。
“1898年10月17日,塞缪尔发现了我们的秘密。他把我关在了阁楼里,说要让我为自己的背叛付出代价。他说,阿利斯泰尔已经逃离了伦敦,再也不会回来了。我不信,阿利斯泰尔答应过我,他会带我走的……”
“1898年10月19日,我已经两天没有吃东西了。塞缪尔没有来看过我一次。阁楼里好冷,我好想念阿利斯泰尔的怀抱。我听到了钢琴声,是阿利斯泰尔教我弹的那首《月光》。也许,这是我最后一次听到了……”
“1898年10月20日,我感觉自己的生命正在流逝。塞缪尔推门进来了,他的眼神像冰一样冷。他说,他不会让我轻易死去,他要让我永远留在这座庄园里,永远陪着他……”
日记到这里就结束了,最后一页的字迹被泪水晕染,有些模糊不清。伊莱亚斯合起日记,心中充满了愤怒和惋惜。他终于明白,伊莎贝拉的鬼魂为什么一直徘徊在这座庄园里——她死不瞑目,她的冤屈还没有昭雪,她的爱情还没有得到一个圆满的结局。
就在这时,阁楼里的温度突然骤降,煤油灯的火焰剧烈地摇曳起来,光线变得忽明忽暗。伊莱亚斯感到一阵强烈的寒意,他抬起头,看到伊莎贝拉的鬼魂正站在他面前,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眼神里充满了痛苦和愤怒。
“他杀了我。”一个轻柔而冰冷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像是从遥远的地狱传来,“塞缪尔把我锁在这里,活活饿死了我。他还毁了阿利斯泰尔的一切,让他永远不敢回来。”
伊莱亚斯握紧了手中的日记:“伊莎贝拉夫人,我是阿利斯泰尔的曾孙。我向你保证,我会让真相大白于天下,还你一个公道。”
伊莎贝拉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感激,她缓缓伸出手,想要触碰伊莱亚斯的脸颊,却在即将碰到的那一刻,手指穿过了他的皮肤。她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声音也越来越微弱:“谢谢你……阿利斯泰尔没有忘记我……他在临终前,一直想着我……”
“你怎么知道?”伊莱亚斯追问。
“我能感觉到……他的灵魂,一直在这里徘徊,守护着我……”伊莎贝拉的笑容带着一丝释然,“现在,真相即将揭开,我们终于可以安息了……”
她的身影彻底消散在空气中,阁楼里的温度渐渐恢复了正常,煤油灯的火焰也稳定下来。伊莱亚斯握紧了手中的日记,心中充满了坚定的信念。他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永远的陪伴。